带着水恩和木恩离开知青点时，沈小北见到了妞妞。
妞妞四岁了，正是最可爱最好玩的年纪，她在隔壁门口见到水恩和木恩，似乎想过来跟他们玩，不过又不敢。
只是眼巴巴地朝他们看着。
沈小北朝她温柔地笑了笑后，便牵着水恩和木恩离开了。
这个小女孩，父母都爱她，可父母却不相爱。
不相爱的父母给孩子的爱，终究不够深厚，更不够松弛，这在妞妞小小年纪也不松弛的眼神里便能观察得到。
沈小北在心里为妞妞轻叹了一口气。
第二日，她去了县城一趟，将县城的书店和旧书摊都跑遍了，将能买到的中学和高中的教辅书籍各买了几套。
然后马上送给了柯小莉和沈明珠。
嘱咐她们每天一起看，看不懂的，就去向马德亮讨教，他应该会愿意指教她们的。
这两人听说沈小北今年难得会留在段家过年，都决定春节不回家了，就留在知青点过年，然后顺便开始复习课本。
沈小北也去了一趟她曾经上班的公社，看了看曾经的同事，当然，主要是想找邓育良和樊慧芳。
高考的事，她也婉转地私底下单独告诉了他们二人。
邓育良是个爱读书的人，以前待她也如兄长一样，像他这样的人，只是待在公社干宣传工作，沈小北觉得是浪费人才。
而樊慧芳，她两个孩子还都小，她应该对高考没有多大兴趣了。
不过，她家的叶志诚老师，或许会有兴趣。
作为好友，她既然知道年底就会恢复高考，提前提醒一下他们，就当是尽了朋友的一份心。
至于他们到时如何打算，那便是他们自己对人生的规划了。
沈小北不左右他们，只是为他们多提供一个人生的选择而已。
对几个朋友都尽到了提醒之责后，她接下来却有些纠结。
因为段东林也是个挺有文化，平常也会看看书的人，适合干文事，并不那么适合待在农村种庄稼。
可是，高红棉如今怀有身孕，待恢复高考之时，他们的第二个孩子才半岁，如果她也提前告知段东林，鼓励他也参加高考。
万一他有这个心，而且也考上了，到时就得去外地读四年大学。
沈小北不知道，高红棉到时会不会埋怨她，打乱了他们夫妻的正常生活？
而且，如果段东林也考上大学了，段家就没有年轻的壮丁在家了，全部是老少妇女，万一家里有个什么事，只能指望公公。
但公公其实也已经算是老人了，虽然身体现在还可以，但终归也是见了孙的人。
家里到时有什么事还全部靠他，沈小北觉得做儿子媳妇的，似乎有些不大孝。
可是，她对朋友与妹妹都提醒了，就唯独不提醒段东林这个婆家的大伯哥，她又觉得，也过不了自己心里那关。
提醒他，还是不提醒呢？
算了，沈小北眼睛一闭，想了下，还是决定选择前者。
反正，她也不是去改变谁的命运，她又不是神，也没有这个能力，她只是给他人多指一条路而已。
最终选择权还是在于他们自己。
沈小北找了一个跟段东林私下说话的机会，装作随意聊天的样子，把国家高考政策有可能会放开的推测讲给了他听。
当然，她在他面前并没有说，这是她的推测，而是说她也是听朋友说的。
段东林听了，眼睛顿时一亮，似乎很期待这个推测是真的。
见他这表情，沈小北便知道，他心里会作出什么样的选择了，多的她都没有再说。
接下来就看他自己有没有敏锐的时事触觉，与善于抓住机会的能力了。
将这件事落实后，沈小北踏踏实实地留在段家，陪段家人过了一个其乐融融的年。
之前去灾区，她把两个孩子留下来时，塞了200块钱给王招娣，当是给孩子的生活费与她帮忙带孩子的辛苦费。
当时，她没想到自己会在灾区逗留那么久的。
所以除夕这晚，王招娣给几个孩子发压岁钱时，她替水恩和木恩收下只是意思一下的压岁钱的同时，又塞了300块钱给王招娣。
王招娣死活不肯要，说太多了！
沈小北坚持要她收下，说她随军两年赚了一些稿费和版费的，身上有钱，王招娣才欢欢喜喜地收下了。
这个二儿媳不光为他们段家生了两个这么可爱的孙子，还会写文章赚钱，而且赚的钱比生产队一个壮劳力赚的还多。
这对王招娣这个婆婆来说，是件特别有脸面的事。
她之前故意拿这事在妯娌魏凤娥面前炫耀过一次，把魏凤娥嫉妒得不行，之后几乎没有再讨人嫌地来串门了，让人清爽了不少。
王招娣帮她带两个孩子带了半年，沈小北如此大方总共给了她500块钱，还不包括给段家人带回的那些礼物。
如此大手笔，她其实不光是为了感谢王招娣，也藏了另外的心思的。
万一她年底考上大学了，水恩和木恩势必要跟着一起到她读大学的城市去生活，到时，总得要人照顾他们俩。
沈明亮还在读书，沈重山得上班，后妈徐咏芝肯定走不开。
在当地请个住家保姆，沈小北倒是付得起这个钱。
可是，请保姆总归是个麻烦事，也怕万一请的保姆不合格或是做不长就要走，到时糟心不说，两个孩子也跟着受罪。
所以，她不得不提前就打起王招娣这个婆婆的主意。
在段家过这个年期间，在她面前尽量处处都留下好印象。
虽然婆婆上有老下有小要照顾，可家里毕竟还有公公，还有高红棉这个儿媳，境况总要好过她到时一个人带两个孩子，还要兼顾读大学。
反正，大学也就读四年，眨眼就能过的。
再麻烦婆婆，再感到对公公和高红棉他们过意不去，四年后，她就能将婆婆还给他们了，到时，她也会好好补偿他们的。
沈小北知道自己在这事上的盘算，有一些自私。
可是，她这个妈妈若读了大学，对水恩和木恩这两个段家子孙来说，不也是好事一桩吗？
人的眼光总要看长远一点。
为了以后一家人能过得更好，她不得不适度地自私一下。
所以，这个77年的春节，沈小北在段家表现得特别贤惠。
下厨，做家务，帮高红棉画设计图，帮段北海辅导功课，陪段老爷子和奶奶聊聊天，带喜恩和水恩、木恩一起做游戏，每天读段北海的小人书给他们三个小屁孩听。
让王招娣和高红棉这两个家庭妇女，在这个春节过得比往年都要轻松不少。
段西川在部队没回来，不过，沈小北带着两个孩子在段家过的这个春节，因为每天都很充实，还真是没什么时间想他呢。
哈哈，也不知段西川到时要是知道了，会不会感到有些失落，会不会觉得有危机感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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