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临近九点，我赶到了通州某镇。
没有在临街的千草堂小二楼停留。
我把车直接开到了院子里。
看到杜当归和杜灵芝衣服上都带着孝字，脸上有着难以言喻的落寞。
为了缓和气氛，我说道：“你们都是好孩子。”
杜灵芝嘴角飞过一抹惨淡的微笑：“海潮，你冒充长辈来了？我和当归没亲人了，以后喊你爸，你答应吗？”
“这个不敢当，但是以后，你和当归都是我的好朋友。遇到了麻烦或者缺钱找我，好使。”
我说了心里话。
杜当归忽而呜呜哭了起来。
“活到今天，我就遇见过两个仗义的人，第一个是个傻子，第二个就是你。”
“杜当归，随便你怎么说，我同情你，不跟你一般计较。”
我以为，杜当归是在通过开玩笑的方式，抒发悲恸的心情。
可是，走进楼房，来到二楼房间，我真看到了一个傻子。
从容貌看，这人应该四十多了。
个头不矮，接近一米八。
略微有点发福，身上的衣服很不利索，看起来憨憨傻傻。
“他是谁？”我问了一声。
“镇里人，大家都叫他铁蛋，十几年前就没什么亲人了，生活全靠镇里接济，婚白喜事必到。”
听过杜灵芝的介绍，我大概明白了。
铁蛋相当于智力有缺陷的守村人。
我心里清楚，杜灵芝电话叫我过来的目的，但还是问道：“你让我夜里过来，就是为了见他？”
“是。”
杜灵芝看向了铁蛋，“你告诉这哥们，在我爸去世前夕，你在小枫林附近见过谁。”
“小男孩，这么高。”
铁蛋说话粗声粗气，伸手比划着小男孩的身高。
铁蛋的手不停的上下晃悠，但他比划出来的，约莫就是一米三五。
这个身高，和南桔梗的儿子南魁，差不多。
可南魁的年龄与我相当，容貌看起来，不是小男孩。
我看着铁蛋，问道：“那个小男孩，长什么样子？”
回答的人，变成了杜当归。
“当时是夜里，虽然有路灯，但光线比较昏暗，铁蛋蹲在墙角，没看清楚小男孩的具体模样，但他能肯定，小男孩不是镇里人。”
“好吧，可以了，让铁蛋先离开。”我说着。
杜当归给了铁蛋两百元，然后送他出门。
杜灵芝扑到了我怀里，伴随着呜呜哭泣，身体也在抖动。
“我爸被害前夕，在小枫林出现的男孩，一定是化装后的南魁。”
“有可能。”
感受到了杜灵芝的绵软，但我还是轻轻推开了她，然后用眼神安慰，让她淡定下来。
杜当归回来了。
我们坐下来，继续商量。
我点燃一支烟，诧异道：“铁蛋有没有可能说谎？”
“绝不可能！傻子比小孩子更诚实，怎么会说谎？”杜当归很激动。
“傻子和小孩子，可能都没有说谎的习惯。可如果有人给他们好处，让他们去说什么，他们就会重复别人的意思。”
听过我的话语，杜当归和杜灵芝面面相觑。
杜灵芝阴沉道：“海潮说的有道理，多年前，遇到过一个事儿，一个小男孩拿了光棍几块糖，回家就说自己妈妈是破鞋，屁股差点被打开花。”
杜当归开始挠头：“如果考虑是别人给了铁蛋好处，让他诬陷南魁，这问题就复杂了，几乎不可能，一定不是这样……
老杜家对铁蛋不错，经常给他吃的，给他零花钱，他不可能欺骗我们。他说的，一定就是他看到的！”
此刻。
杜当归和杜灵芝，都在看着我。
我斟酌之后，说道：“就算铁蛋真看到了一个小男孩模样的人，就算那个人不是镇里的，能说明什么？”
看到了杜当归和杜灵芝脸上的痛苦，我急忙解释，“你们不用怀疑我的智商，咱们就一问一答寻找真相。”
杜灵芝幽怨道：“一米三五的孩子，也就九岁的样子，如果是玩耍，大晚上不可能一个人跑到镇子里逛荡。
就算来亲戚和朋友家做客，跑出去玩，身边也应该有小伙伴或者大人陪同。
小枫林附近没有商店，跑去那个方向，也不可能是买东西……”
杜灵芝说的，句句在理。
我看向杜当归，让他也说一说。
杜当归说着：“目前，镇里几乎没有谁知道我爸是被暗杀的，都以为是突发心梗死亡。
铁蛋特意找到我们，提到了小枫林和小男孩，铁蛋智商有缺陷，可他就执意认为，小男孩的出现和杜神医的死有关。”
杜当归又解释道，“铁蛋每次生病，都是我爸给他治疗，每次都能治好，而且不收一分钱。在铁蛋心里，我爸就是神医。
现在我爸走了，我和灵芝的医术都是半吊子，以后铁蛋病了，只能去大医院，如果手里没有钱，铁蛋只能等死。”
我在听着。
心里很不好受，落寞点了点头。
然后，我说出了自己的判断：“也许是铁蛋梦到了什么，也许是冥冥之中，有鬼神点拨铁蛋。”
杜灵芝苦笑着：“唐海潮，你天不怕地不怕，你也信这个？”
“我相信所有看得见和看不见的能量，我也根本不是天不怕地不怕，我一直相信，人在做，天在看。”
“你是说，一个男人对一个女人做了什么，老天爷也看到了？”
杜灵芝忽而撩骚。
我迟疑之后，对她点了点头。
杜灵芝问：“如果那个男孩就是南魁，他来干嘛了？”
我说：“来游玩，抒发冷傲；踩点，为暗杀行动找退路。”
杜灵芝又问：“南桔梗就没有其他可用的人了，让她儿子过来？南魁就是个小蛋子儿，不怕被人踹飞了，打死了？”
我想了想，回答：“也许南魁没你想的那么弱，也许南魁够变态，很享受这个过程。也许，踩点和动手的人，都是南魁。”
杜灵芝、杜当归都沉默了。
杜当归似乎在回忆自己对南桔梗、南魁的印象：“南魁就是个子矮，其实脸很帅，看起来很阳光，不像是变态的人。
而且南魁待人很客气，应该说是个很有修养的人，难道这么一个人，还会擅长暗杀？”
我说道：“世上很多人，都是双面人，人前人后表现不一样。一个很斯文的人，背后可能很流氓，一个看起来很流氓的人，背后可能很君子。”
杜灵芝接话：“看起来凶狠的人，可能没有案底，看起来柔弱的人，可能是连环杀人案凶手。”
临近午夜。
我们还在讨论。
暂时先认为，铁蛋看到的小男孩，就是从尚海赶来的南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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