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明帝面上恢复了镇定之色，神情间带着追怀，缓缓道：
“先太子风采卓然，心怀磊落，对朕等兄弟友爱非常。朕自幼便对其十分倾慕，又怎会去扰乱先太子的安宁？先太子故去，朕心中思念深切，十余年来，从未有一日忘怀。 ”
“陛下，您这是不敢忘吧？”
一道清冷的声音骤然响起，打破了殿内的平静 。
“先太子德懿惠慈，心怀百姓，对诸位兄弟亦是友爱备至。可陛下呢？在先太子前往靖北地区潼安镇救灾之时，竟串通他人，让先太子染上疫病，回京之后便不治而亡……”
“不是朕！朕没有做过此事！二哥染病纯属意外！”
承明帝听到这话，瞬间慌乱起来，急忙矢口否认。
“哈哈哈！”
伴随着一阵癫狂又凄凉的笑声，李月芙身着一身素白宫装，头上戴着白色绢花，双手抱着一个牌位，一步一步朝着承明帝逼近。
每一步都仿佛踏在人心上，让人莫名地感到压抑。
“陛下，您到现在还是如此嘴硬！”
承明帝瞧见来人是李妃，原本心中一喜。可待看清她那一身素衣，还抱着灵位的模样，不禁怒意顿生。
紧接着，又反应过来她方才那番指控自己的话，看着李妃不紧不慢地靠近，莫名地有些胆寒。
“李妃，你这是要欺君犯上吗？”
承明帝声色俱厉地喝道。
“哈哈哈！”
李月芙再度大笑，那笑容中满是不屑与嘲讽，双瞳因为愤怒而充血，直勾勾地盯着承明帝，
“欺君？所欺者乃庸碌之君、无能之君。陛下残杀兄弟、陷害忠良、听信奸佞、鱼肉百姓，却还妄图粉饰太平，如此昏君，欺之又有何妨！”
承明帝被这一番话气得浑身发抖，伸手指着李月芙，一口鲜血猛地吐了出来：
“你…你…来人，将这妖言惑众的妖妃拿下，打入冷宫！”
然而，他的命令下达之后，却无一人行动。
“萧晔！你敢对着苍天，对着萧氏皇室的列祖列宗发誓，你从未做过那些事吗？你敢吗？”
李月芙站在离承明帝仅十寸之地声声质问，眸光冷厉却含着清泪，她抱紧了怀中的牌位。
师兄，我终于为你复仇了。
承明帝一惊，瘫倒在地，脸上大汗淋漓，但他双眼充血却又有些颓然，不知怎的大笑起来。
“陛下累了，快护送陛下回宫歇息。”
其余人面面相觑，皇后这言，分明是将陛下变相软禁，不过他们并无任何异议便罢，只要不危及大乾江山便罢。
仇天海和章统领的人顺势再次将承明帝挟制回宫。
南湘看着李月芙一番质问将承明帝怼的破防，怼的吐血，心生快意。
她苏家上百口性命，魏国公府那么多人，那么多将士百姓全都因他的“无能”，他的害怕真相败露，他的猜疑而断送性命，她怎能不怨，怎能不恨，这大乾的未来不应该断送在这样的庸碌无为的昏君、这样自私冷血的暴君手里。
大乾值得一个更美好的未来。
南湘对上纪卿尘的眼，心中怨恨渐消，心中那块石头也尘埃落定。
作乱之人尽数浮诛，徐贵妃不甘父亲身死失败欲劫持南湘谈判求得徐家生路却被万箭穿心而死。丽妃和贤妃被打入冷宫。
这场动乱结束之后，徐贵妃徐家、李家和方家的党羽被清除干净，主事之人押入大牢等待问斩。
徐家其余人流放宁古塔，丽妃母族李家流放岭南，贤妃母族方家流放迤北。
小年夜，承明帝下罪己诏昭告天下，百姓闻言纷纷要求昏君下位，另立新帝。
没过多久，承明帝退位传诏四皇子，四皇子生母纪氏皇后为太后，并则四位辅政大臣，分别是李妃父亲的得意门生殿阁大学士李首辅、英国公、绥远将军仇天海以及太傅裴清。
四皇子萧明煜的登基大典纪卿尘和南湘并未参加，此时此刻他们已在前往南黎的路上。
北方寒雪飘飘，冷气袭人，越往南干冷的感觉不见，但有一种沁入骨髓的湿冷袭来，更觉冷得让人只想窝在被子里，不想出来。
南湘和纪卿尘一路走走停停，终于来到了嘉兴地界，离南黎还有很长一段路程，在除夕之前是赶不到了，顶多在第二年的二月能赶到南黎圣地。
马车微微摇晃，南湘看着纪卿尘熟睡的样子，眼下满是青黑疲惫，脸色虽然苍白但比之之前好了许多。
她想到了小年夜宫宴结束后那晚，纪卿尘回到凤仪宫就吐血晕倒了，当时她很慌乱，感受到心中有股无形的力量奇怪又熟悉，她正要触碰，这时宫外就来人了，是一对紫衣男女。
男子她先前有过一面之缘，是裴家幼子和瑜的好友裴清，而那女子气质温柔恬淡，眉眼之间与和瑜很是相像，乍一眼便会错认，南湘很快便猜到了女子身份——这才是大乾真正的皇后，四皇子的生母，纪卿尘的长姐纪卿颜。
南湘迅速行礼。
“你就是阿湘吧？果真水灵可人，倒是便宜卿尘这小子了。”
纪卿颜依旧笑意温柔扶住了南湘，南湘笑了笑，连忙嘴甜地跟纪卿颜坐在一旁有一搭没一搭地聊了起来。
而裴清骂骂咧咧走上前去为纪卿尘诊治。
他拿出了这些日子炼制的压制毒素阻止病情恶化的药丸给纪卿尘服下。
待到纪卿尘醒后，他又损了一句，而后没眼看，纪卿尘紧紧拽着南湘的手，而是郑重地嘱咐着要尽快去南黎找到焱冰玉床调养一年才能根除顽疾。
南湘将此记在心里，并趁着纪卿尘休息询问裴清前往南黎的注意事宜。
裴清在心里暗道自家兄弟是个有福气的，没敢在这件事上糊弄，认真而又郑重地告知了南湘各项注意事宜。
她敏锐地察觉到裴清的状态不太对，似乎有些感伤怀念，听说裴清这么多年来一直守在纪卿颜身边，莫不是他心悦卿颜姐姐吧？
南湘这般想了，也点破了裴清的心思：“裴公子，你莫不是想当和瑜姐夫吧？”
裴清立即答道：“小丫头片子，别乱想！”
他从惆怅思绪中抽回，啧啧地笑着：“我还没说纪和瑜这厮老牛吃嫩草呢！不过总比孤独终老的要好。”
…
“阿湘，在想什么呢？”纪卿尘温和的声音将南湘的思绪拉回。
南湘看着眼前一身白衣的病弱美人轻轻摇头：“没什么。”
纪卿尘一把搂住了南湘，让她舒服地靠在自己身上，手指轻轻地拍着南湘的左肩。
南湘不愿意多说，纪卿尘也不会多问，若是愿意说了，他会当一个忠实的听众。
不对，只属于苏南湘一人的最虔诚最忠实的听众。
“和瑜，我在想裴清公子会不会马上追到卿颜姐姐？不过他俩现在一个当朝太后，一个当朝太傅，若是在一起想想就刺激…”
纪卿尘的目光若有所思地落在小姑娘饱满的唇上，淡淡道：
“衍之和阿姐的冥冥之中自有定数。而你我之间也是命运赐予的缘分。我们先前不是也、挺、刺激的么～”
说到最后一句，纪卿尘刻意放缓语速，声音温柔中极尽缠绵。
南湘瞬间懂了纪卿尘的意思，她双脸微红，别过头去，看向窗外：“嘉兴到了。”
看着小姑娘躲避害羞的样子，纪卿尘揉了揉额头，眼中的笑意都快化出来了。
“我们在这歇息两日，明日去祭拜你的父母可好？”
南湘点头：“好。”
后知后觉地她反应过来疑惑抬眼看向纪卿尘，“和瑜你是要…”
纪卿尘对着南湘的目光不躲不避，坦然中带着几分温柔的虔诚，他自然地拉起南湘的手：
“纪某拐走了苏大人和苏夫人的心肝宝贝，自然是要见父母的。”
“……好吧，看你这般可怜，我带你去祖地上香给我父亲母亲。”
“多谢阿湘。”
“唔…”
两人再次拥吻起来。
在嘉兴故地重游去了苏府，发现一切都没有变，同幼时一样不免又勾起南湘以前的记忆。
苏府在苏家灭门之后一直都在，南湘之前不知道，现在才知道纪卿尘将这座府邸买了下来并且会嘱咐嘉兴知府派人定期打扫，所有物件都按之前布置。
南湘很是感动，当日她的嘴又被亲肿，要不是碍于南湘年纪小，纪卿尘体谅自家小姑娘一直忍着，他早就想跟南湘成亲并洞房了。
可惜还不是时候，只能在其他地方讨回利息。
祭拜了苏大人和苏夫人之后，南湘和纪卿尘没在嘉兴过多停留，而是快速往南黎赶去。
二月份到了南黎，两人拿到了焱冰玉床并在此待了整整一年。
南黎树木毒障巨多，南黎犹擅蛊术，但对客人十分热情。
也是因为纪卿颜和纪卿尘两姐弟曾对南黎有恩，所以才会愿意借南黎圣物焱冰玉床以及所有南黎族人纷纷热情招待。
纪卿尘再次赶跑围在南湘身边的人，都是些十五六岁的少年，看起来青春活泼。
他有些吃味地抓住南湘的手，而后眨巴着眼睛，声音放轻放缓，带有撒娇意味：“阿湘，一年了，我们回去可好？”
在美色和撒娇的双重攻击下，南湘点头答应。
突然她感到脚一空，很快便感到了一阵温热，原来她被男人公主抱了起来。
她看着男人略有些得意地经过方才跟自己交流的那些南黎少年。
南湘简直没眼看，在心中默默吐槽”幼稚”。
……
得到南湘的首肯，两人收拾行李的动作加快。
南黎族长和圣女以及南黎上下都舍不得南湘离开，不放心。
但最后还是在南湘的嘴皮子和情感方面去，收了南黎的另一件圣物才离开。
离开之时，南湘和纪卿尘很是感怀。
在马车上，他们又一次看外面的风景。
准确来说是南湘看向窗外的山山水水，而纪卿尘默默地温柔注视着因漂亮景色高兴的南湘。
……
回帝京的路倒是比去南黎的路程花的时间要长，毕竟是一个是去看病，一个是一边游玩一边回京并不耽误。
回到帝京后，街道繁华，百姓笑容满足，比之一年前好太多。
南湘和纪卿尘看到这样的景象很是欣慰。
虽然两人隐瞒了回京的行程，但两人进了宫，小皇帝萧明煜一下子就知道他们两个回来了。
“漂亮姐姐！”
萧明煜直接忽略了自家舅舅直接朝着南湘飞奔抱住了南湘。
南湘微微一笑，顺势摸了摸萧明煜的头。
看着自家外甥抱着南湘一会儿，纪卿尘还能理解，抱久了还不撒手他就有点看不惯了。
他伸手将萧明煜的小手从南湘身上掰开，但他每掰一次，萧明煜又死死地黏上去。
纪卿尘：……
纪卿尘再次计算好，两只手抓住萧明煜的小手掰开，自己顺势抱住了南湘不给萧明煜一点可乘之机。
萧明煜看着自家舅舅抱着香香软软的漂亮姐姐，还挑衅地朝自己挑了挑眉，心中有些气愤，他嘴角向下拉，眨巴着眼睛委屈地说：
“舅舅坏！”
对于自己这外甥什么德行，纪卿尘自然一清二楚，平时都是一副冷冷清清面不改色的样子，但是对于他家阿湘总是特别的，这次竟然还当着他面装可怜。
不过，装可怜谁还不会了？
突然，纪卿尘捂住胸口，有些“柔弱”地往南湘身上倒去，南湘立即扶住纪卿尘，也暂时忽视了舅甥之间的暗中较量。
“和瑜，怎么了？”
纪卿尘“虚弱”地说：“兴许是毒才清除不久，病才痊愈不久，有些累了。”
南湘：“那我们去歇息吧。”
南湘扶着纪卿尘往外走，她也跟萧明煜说了一声。
萧明煜有些“幽怨”地看着两人往凤仪宫走去。
不期然他又对上了自家舅舅得意的目光。
萧明煜更发幽怨了，只能将满腔幽怨化作动力批改奏折。
虽然她和纪卿尘离开凤仪宫已有一年了，但凤仪宫的陈设基本没变，还是老样子，一切都如同她刚进凤仪宫当差的时候，人都在，只是她和纪卿尘的身份变了。
虽说这凤仪宫是纪卿尘住了五年的宫殿，纪卿颜已成为太后搬进了慈宁宫，但纪卿尘和她终究不能久居宫中，这不合规矩。
过些日子，等纪卿尘承袭魏国公，她会和纪卿尘搬回魏国公府，然后纪卿尘继续同纪家军抗击北狄，将北狄打怕打服。
等过几年他们成亲圆房，之后他们便去大乾各处游山玩水，安度余生。
等到到了凤仪宫寝殿，南湘看着躺在床上的男人，眼眸微眯，勾唇一笑：
“和瑜，骗人是要乖乖接受惩罚的。”
纪卿尘看着南湘似笑非笑的样子明白南湘已经知道自己方才装晕了，他无奈一笑。
对于自家小姑娘说的惩罚他并不觉得害怕反而是十分期待。
南湘手中又出现了一条红绳。
两人看到这条又粗又长的红绳都感到十分熟悉。
他俩相视一笑，而南湘趁机将红绳绑了过去，纪卿尘白色寝衣半敞，露出里面冷白的肌肤，那若隐若现的腹肌无时不刻地在勾引着南湘。
南湘扑在床上，对着男人的腹肌上下其手。
看着小姑娘古灵精怪的样子，感受着小姑娘不安分的手撩拨出的欲火，他只能克制着，乖乖配合着小姑娘。
他的阿湘还小，他们来日方长。
……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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