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敢动他！”
金翅凌空，扑出众人无法抵抗的气流，尘七一席黑衣从天而降，落入道一身前，缓缓起身。
“尘，尘七？”
诧异的声音从身后响起，无法相信这个带着翅膀的人是尘七。
尘七收起身后的翅膀，转身与道一对视，尘七朝他行弟子之礼，道：“先生，尘七来迟了！”
道一微微愣住，双眸中流露出巨大的痛苦，在场的人也因尘七怪异而停下手中的干戈。
此刻道一正抱着清水堂大弟子的尸体，尘七顺眼望去大弟子死得倒也安详，至少脸上没有痛苦：“先生别太伤心，与其这样没有希望的活着，死倒是不为一种解脱。”
“是我害了他！”道一抱着清水堂大弟子的双手微颤。
尘七沉色，没有说话，只是在心中忍不住朝自己问道，‘若是我也如他一般倒在你身前，你又是否会这么伤心？’
“我一直担心你被他们抓住了，既然躲过了他们，就好好躲着，你不该来！”道一说道，眉目露出担忧。
尘七扫视周围，见死伤无数，旁边射向她的是虎视眈眈的目光。尘七笑着如往常与道一对话般说道：“确实不应该来，但是没忍住，突然就很想见见先生，所以就来了。”
道一艰难起身，半天却爬不起。
尘七见状想上前将道一扶起，道一摆手将尘七制止，他依旧艰难自己起身。
道一起身站起后就将尘七护在身后。
“当初都没能护住你，现在更护不住你！”道一无奈，还是挡在尘七前面。
“那就并肩而战，尘七也不能一辈子都躲在别人身后。”尘七走到道一并排方位说道。
“你当初明明已经死了，可是江湖传言有你现身的踪迹，我派人去追查但是一直追查不到你的身影，还以为是他们搞鬼误传的消息，想不到你真的没死！我真好奇，你是怎么活过来的？”尘烟阁阁主见到尘七眼睛里露出对猎物志在必得的欣喜光芒。
“我活过来，你不高兴吗？你当初可是最怕我死的！”尘七答道，生怕不能激怒面前的人。
“看来是有高人救了你，你这双翅膀倒是让本尊很感兴趣！”尘烟阁阁主道。
“这双翅膀阁主恐怕受用不起。”尘七挑衅道。
“哦？这话等它到了我手中你再说也不迟。”尘烟阁阁主往前走了几步，狠厉的气息随着风的卷涌让尘七觉得自己被这风刮得生疼。
“这么久阁主不好奇我自杀后到底经历了什么吗？”尘七问。
“我为什么要好奇一只蝼蚁的故事？”尘烟阁阁主不屑道。
“我不是蝼蚁。”尘七发声，语气不置可否“阁主，如今我们一样，一样都是，怪，类。”
“你在胡说什么！”尘烟阁阁主被‘怪类’两字刺激，往日他身上的波澜不惊开始破碎。
“我是该叫你阁主，还是该叫魔尊大人？”尘七没有回答尘烟阁阁主的话，而是反问了他一个问题，终于面对这个男人，尘七不再畏惧。
“什么魔尊大人？”道一困惑问。
“你都知道了？”尘烟阁主瞳孔微缩，他问。
尘七回答道一道：“他与魔界尊者共用自己的躯壳，这也是为什么他现在的力量比从前更加恐怖了。”
尘七又对着尘烟阁阁主道：“我确实遇见了一位高人，消失了的这段日子，去了解了一些关于你的底细，你与魔界勾结的这些手段我都知道了，所以现在我很好奇到底是该叫魔尊还是该叫阁主？”
“一个称呼而已，你想怎么叫都行。”尘烟阁阁主不在乎道。
“不一样！”尘七道。
尘七示意道一不必护着自己，大方走向尘烟阁阁主：“你若是尘烟阁阁主，我对你会带三分敬意，你若魔尊那就是整个人界的敌人。”
“敬意！”尘烟阁阁主听到敬意两个字居然有了动容。
“你为什么要敬本座，你不应该恨透了本座吗？”尘烟阁阁主问。
尘七道：“以前恨你是真的，现在敬你也是真的。你的过去和我一样无可奈何，你也走向过正途，只是世俗将你逼成这样，我经历过和你一样的痛苦，所以理解你。你的错有一半是因魔性而铸成，剔除那份因魔性所造就的恶，我并不觉得你有错，既然没有完全的对错，那么我对你的敬意和恨意并不冲突。”
尘烟阁阁主冷着脸觉得尘七的话好笑，然后还真笑出了声：“我要你的敬意又有什么用，我已经成了嗜血成性的魔，你既然理解我的过去，那么你就应该明白我现在所作的一切，你可以选择加入我，你想想他们也曾伤害过你，你没必要为了他们阻止我，何必做一些无谓的牺牲。”
嗜血成性的魔！
他真的成了魔尊。尘七心中怅然，看来她今天注定无法再回到天法之地：“我想拉你进入人间，你想拉我堕入魔道，看来我们都不会成功。或许，我应该唤你魔尊？”
尘烟阁阁主说：“本尊，不介意你这称呼。”
“魔尊似乎心情很好！”尘七明显察觉出尘烟阁阁主的愉悦。
“很快，这就会成为新魔界诞生的重要日子，本尊当然开心。看到你，本尊就更兴奋了！”尘烟阁阁主兴奋道。
“是呀！我这样好的躯壳一定会比尘烟阁阁主那副躯壳更让魔尊舒适，是吗？”尘七反问。
“这都是你自己送上门来的。”
“也有一种可能，尘烟阁阁主死在我的手上呢？”
“你有这个能耐吗？”尘烟阁阁主反问。
“不一定有，但也不一定没有！”尘七模拟两可道。
“这个时候说这种没有把握的话，会让你死得更快！”
尘七笑笑：“我已经死了，活死人！”
尘烟阁阁主的脸瞬间拉下。
尘七接着道：“魔尊不是好奇，我是怎么活过来的吗？不知道魔尊有没有听过神界的鲛珠，得鲛珠者‘尸不化，灵不灭，以躯而行，似活身死’。所以，真是可惜了一副好躯壳，魔尊恐怕是拿不走了。”
“你说什么？”道一因尘七的话震惊，什么叫活死人，什么叫似活身死，他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
“先生不必担心，跟常人无异，还能永远不死，也不免是一件好事。”尘七宽慰道一道。
“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上次见我你脸色惨白，难道…。”道一回想起上次跟尘七见面的场景，问道。
“是的，我掉下悬崖后，他们攻入长寿村，把村子里的人都杀了，我承受不住这番打击，又打不他们，最后剜心自杀了。死后，离墨去神界偷了鲛珠，我得意续命。”尘七慢慢诉说，好像在讲一件跟她无关的事情一样。
“为什么不告诉我？你去见我其实不就是为了道别吗？既然已经道别，为什么又要回来？”道一问。
“先生，我已经躲了很多次了，如今真的死了，没有什么再害怕的，尘七，想再陪先生一次。”尘七道。
“哼，好一个不怕死！可是鲛珠能养你，但没了它，你连魂魄都没了。”尘烟阁阁主冷笑提醒尘七道。
道一又忍不住拉着尘七道：“他的话什么意思？什么么叫连魂魄也没有？”
尘七笑着摇头，没有回答道一的话，她知道道一明白尘烟阁阁主的话。
“没有就没了，反正我也没想有。”尘七无所谓道，既是对道一也是对尘烟阁阁主回答。
“你回去！”道一命令语气对着尘七。
尘烟阁阁主看着道一的举动觉得甚是好笑，此刻他莫名觉得道一的嘴脸何其虚伪，明明当初是他抛弃她的，现在却又假装如此关心她，他忍不住嘲讽道：“她走得了吗？你自己尚且难保，莫非还能为她杀出一条血路？既然她死了，我就更没有手下留情的必要，刚好他就和你们神形俱灭。”
“那你呢？尘烟阁阁主！”尘七问。
尘七道：“你改变不了你留着人的血液，你真的甘心被他掌控，等人间覆灭，你就成了异类，你觉得到时候那些魔会饶了你吗，他们不会允许危险存在，而你作为人立于魔界，本身就是一个危险。”
“他不会饶了你，别忘白魔，白魔虽然不受宠，可是到底是他的血脉，你吸食白魔的力量，他如今与你共用一体，岂会感知不到白魔的气息，白魔的死你是有责任的，没有你跟萧恒，白魔何止落到那样的下场，杀子之仇你凭什么觉得他不会选择报仇？如果我没猜错，他帮你或许就是为了复活白魔。”
“你闭嘴！”
尘烟阁阁主凌空给了尘七一巴掌，尘七半边脸瞬间通红。
道一上前将尘七拉入身边。
尘七不甘心道：“这一巴掌想必是魔尊给的吧。你是怕他把你从身体里剥离吗？”
“阁主，我知道你恨透了这人间，可是人间的事你不应该让外界来插手，我们可以用我们自己的力量去好好做一场战斗。”
“自己的力量？”尘烟阁阁主又一次大笑。“这世间从来就不公平的，我当初一无所有的时候，他们手中握住的都是利刃，我赤手空拳与他相博得来的是什么？是血肉模糊。尘七，你太天真了，你去问问你身边的这群人，他们若有力量来倚靠，他们会只凭借自己的力量吗？甚至你，你不也握着青玄剑，企图掌控青玄之力吗？你在这里劝解我用自己的力量，你不觉得很可笑吗？尘七啊，天下能有说话权的是赢家，没有人会在乎赢的过程，赢了后纵是黑白都能颠倒。”
尘七低头，尘烟阁阁主这话说得她确实惭愧，是啊，这世间人若有力量能倚靠，谁会拒绝呢？
“阁主此言一出尘七还真觉得惭愧。”
“阁主，尘七还有一言提醒，魔尊与你共用一躯，不就是为了保证自己能全身而退，今日一战若赢，他魔界开疆拓土，占领新地，若是输了，他魔界也没有一兵一卒伤亡，他用魔气侵蚀的是我们人的血肉之躯，包括你，我的剑若刺进去杀的是你，不是他。”
尘烟阁阁主道：“那又如何，你们没有赢的可能，等你们都死了，整个人间都是我的，我也是魔！”
“你怎么可能是魔？你恨人间，恨他们说你怪物，所以你妄想摧毁这个容不下你的世界，可是对于魔界难道你就不是怪物了吗？你是人的躯壳里带着魔性，即便你再努力你终究也只能成为半人半魔，你觉得这样的你他们就容得下吗？”尘七努力劝说，
“容不下。”尘烟阁阁主低语喃喃，随即大笑痛苦道，“那又如何，至少他们还没有伤害过我，可是你们，所谓的人，从来都没有饶过我，还有他，他做错了什么，只是想救我，只是想救我而已啊，你们都不肯放过他，这样的人间留下有什么用，不如一起死。”
尘七无奈道：“看来劝不住了！也不知道人间会不会覆灭，但是我们会用我们的力量守护这里。”
“你想如何守护？”
尘七道：“作为尘烟阁阁主，你有三惧！”
“一惧，面罩之下无完肤，你害怕揭面罩于众，即便投靠魔宗，即便你说要一起死，可是你依旧带着面罩就说明在心底你依旧承认你是人。”
“二惧，人世间所弃，被人抛弃你经历过一次，所以你宁愿联合魔宗毁灭整个人间也不愿再相信他们，其实在你心里不是不眷恋人间，你只是害怕输了会再次被他们抛弃。”
“三惧，青玄剑！这是六界之内六界之外都惧怕的力量，我们因昊天神主才拥有秩序，也因为他才有今日的人间，他的力量是六界无法忽视的恐惧，甚至包括我。”
“你从哪里听来的这些？”尘烟阁阁主问。
“这么说，我说中了。”尘七道。
“如果，我输了你会怎样？”尘烟阁阁主好奇道。
“能为你做的，是不揭开你的面纱，在我心中你永远属于人间。”尘七认真说道，看向尘烟阁阁主的眼神虽复杂，但确实带着三分敬意。
尘烟阁阁主承认道：“你说的没错，任一惧都能将我打败，但你需要确定你是否有那个能耐。”
尘七缓慢道：“你知道我消失的这段时间去了哪吗？”
尘七再说：“天法之地，想必你也不陌生！”
“二十年前，你曾着天法之地六界结界受损的时候去过，我不知道你用了什么办法才让空灵帮助你，但是我可以肯定的是我们都是那里的交易人。”尘七说道。
尘烟阁阁主的眼中露出波澜，他没想到眼前的人真的跟他当初所见到的不一样了。
尘七继续道：“就让我替你说说，二十年前的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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