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其他家族都有扩张的余地，邯郸旃怎么敢甘于人后呢？
没有直接跟邯郸氏比邻的异邦，百里之内倒是有长狄。（上一章将长狄与赤狄搞混了，已经修改）
只不过，长狄直接比邻的卿位家族是范氏，并不与邯郸氏比邻。
另外，长狄绝不是邯郸氏一个家族能够对付的势力，真的靠邯郸氏单独上，打起来大概率是邯郸氏输。
大河南边有一个叫南燕的国家。这个南燕并不是什么异邦势力，他们乃是姞姓享国，始封国君伯鯈为轩辕黄帝之后吉光的后裔。
《史记》没有将南燕视为一个诸侯国，当然也没有否认有南燕这个国家的存在。
《史记》说到底就是后人考古和走访所着作，并不是当代史官记录当代史，一些资料上遗漏或错误在所难免。
在当代人都活着的时候，起码那一代人看了《史记》就认定是“一家之言”的一本着作，并不当作是一部正史。
而司马迁所着作的《史记》成为后世史官记录历史的范本，主要是开创了新形式并且得到认可，不等于《史记》里面的内容全部为真实。
至于后人将《史记》列为二十四史之一，尴尬的地方就在于战国、春秋、东周、商、夏……、黄帝时期有太多不可考，倒是《史记》里面记载了不少。
这是一种什么情况？大概就是文明出现断层，实在没有其它史料作为证据，有那么一本保存完整，并且一些残缺不全的史料可以对得上，甭管保存完整的着作有多少是编得，只能认可了保存完整着作的地位。
当然了，不是说《史记》都是编得，或大部分是编得，只谈《史记》是司马氏一家的着作，并未得到汉帝国的认证，也就并非是经过官方认可的史书。
罗贯中将《三国演义》写得那么详细，看似重演了东汉末年的一幕一幕，可《三国演义》并不是一部史书啊。
作为第一本纪传体通史的着作，才是《史记》的价值所在。
发生在汾水之边的盟誓，没有史官随行记录，几个卿位家族则是一定会记载下来。
如果这一场盟誓给后面带去极大的影响，后面史官一样会走访，将参与盟誓的人所述写在史书之中。
那么，卿大夫的盟誓会带来影响吗？这个是毋庸置疑的。
没有等史官知道汾水之边发生了什么事情，其他一直在关注几个卿位家族的人就会先躁动起来，他们会玩命地打听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引发后续的一连串社会效应。
“寡人应该在场的。”晋君周看上去很遗憾。
楼令当然不会瞒着晋君周干出那种事情，并且当时也有晋君周派去的人全程旁观。
至于说晋君周说自己应该在场则是一句屁话。
没有晋君周在场才能完成同阶级的盟誓，有晋君周在场就是君臣盟誓。而卿大夫之间盟誓，跟国君与卿大夫盟誓，完全是属于两回事。
“盟誓之后，内部将会安稳下来，计划可以更好的实施和执行了。”楼令说道。
晋君周想看到卿大夫和睦相处吗？一定不是那么想的。
只不过，晋君周肯定乐意卿大夫在取代周王室这一件事情上，力气往一块使。
“在这三年的时间里，寡人应该做什么？”晋君周问道。
他们没有聊过相关步骤吗？当然有了。
各个卿位家族尽可能解决后顾之忧，进行必要的实力蓄积，发动对外灭国之战。
其他家族则是获得喘息的时间，抚平伤痛且蓄积实力。
可是，关于晋君周该做什么事情涉及得话题并不多。
“君上在今年要去‘商丘’召开会盟。”楼令说道。
作为一国之君的晋君周，他自认没有多少可信赖的心腹武装，哪可能会不感到焦虑呢？
说得是无条件服从晋君周的武装力量，要不然他乃晋国之君，晋国显得那么强大，应该感到志得意满才对。
“寡人专注与诸侯社交？”晋君周问道。
楼令只是微笑。
其实就是晋君周自我进行了隔阂，才会认为自己能做的事情不多。
不用多么敏感，一下子就可以洞悉晋君周心里有意见，认定卿大夫比较过分。
哪里过分？还能是哪里，当然是不将权柄归还给一国之君了。
讲实话，哪里是卿大夫不肯将权柄交还给晋君周啊？
直接说就是君臣的互信不存在，再来是君臣在实力上出现了失衡！
晋景公灭掉了先氏与赵氏，搞得卿大夫人人自危。
晋厉公各种胡作非为，消灭郤氏的计划破产，进一步加大了国君与卿大夫阶层之间的裂痕。
到晋君周临朝之前，隔阂与裂痕已经存在，并不是晋君周登位才搞出来的。
所以，卿大夫并非不肯交还权柄，压根就是不敢交出去。
另外，晋国的大部分公族封君摆烂，导致晋君周失去了武力上的加持。
如果晋国的公族能够支棱起来，其实晋君周真的可以手握重兵。
当前的晋国公族看似很弱，弱在不团结且混吃等死，真要是集结大军，征召出五六万的部队并不成问题。
那可是郤氏、栾氏、韩氏先后脱离公族身份，转为卿位家族之后，公族仍然可以集结出来的兵力！
事实上，即便是到了春秋后期，六卿极其强大的阶段，晋国公族还能够集结出两三万军队，不是完全失去自保的能力。
很要命的地方在于数量多少是一回事，能不能打才是关键。
“君主在于治人，霸主治于诸侯。”楼令说了大而广的废话，也能够是至理名言。
一国之君要是能够让所有人都心悦诚服，自然不会缺了可用之人，无论哪一个家族再怎么强大，一概都是国君可以使用的力量。
现在的情况是，晋君周先认定自己是自己，卿大夫是卿大夫，画下界线要将自己给限制死。
一旦认定不是自己人，那就会真的变成不是自己人！
楼令最多也就提醒晋君周到这一步了。
不知道晋君周听后理解了多少，沉默了好一段时间，爽朗地说道：“寡人一直渴望直追齐桓公，想来是不成问题了。”
算上今年将要展开的会盟，晋君周可就召开了第五次会盟，距离齐桓公的“九合诸侯”只差了四次。
楼令跟着笑起来。
“君上会实现的。”楼令说道。
接下来少不了一再的会盟，一次次都是向诸侯步步紧逼，让他们选择跟晋国站在一边，亦或是站在晋国的对立面。
楼令跟晋君周讲了该讲的话，随后离开了宫城。
有道是时不待我，楼令一样有着很多需要做的计划，有更多的计划需要得到完善。
举行完盟誓的卿大夫，多数人在“新田”待到冰雪融化之后的季节，随后离开“新田”返回自家的“都”去了。
楼令仍旧没有离开，他倒是送走了楼小白与楼武。
每一个家族都有分工，对于现在的楼氏来讲，家主的重任在“新田”，宗子和小宗之主也有自己的义务。
楼小白需要前往秦地，不出意外大多数时间会在“雍”坐镇，必要的时刻才会前往与义渠较量的前线。
在今年，楼氏将会在其它区域动员出一个“师”的兵力前往秦地，秦地也动员出一个“师”的兵力，两个“师”便是针对义渠的主力。
楼武则是南下前往“密”地，开始履行他作为小宗之主的责任。
跟随楼武南下的有一个“旅”的部队，他们也将是楼武会将归属楼氏名下郑地治理成什么样的关键。
因为南下的“大夫”、“士”、“徒”会在当地获得土地，所以他们的家人和属民、奴隶之类的人也是一同南下。
在盟誓期间，士匄从楼令这里问计，当时楼令就提到对新占区移民这一项了。
什么状况之下移民不会引起动荡？无疑是分封小宗了。
说白了就是，宗周的分封观念深入人心，每一次新的分封都会发生人口大举迁徙的情况，大家早就见怪不怪。
获得分封带上人手前往陌生的区域从零开始，一样不会让人排斥，好些人甚至认为那是改变命运的机会，没有被列入迁徙名单会感到很失望。
大举迁徙人口这种事情也就春秋时代不会惹得民怨沸腾。换作其它时期，尤其是大一统王朝，哪一次人口大举迁徙没有惹出大乱子呢？
跟管理班子怎么去对待进行迁徙的人，自然是有着极大的关系。
春秋时期进行迁徙，事先会尽力做好一应的准备，管理班子通常也会与其他人同甘共苦。这是管事的人清楚且知道大家伙去了哪里要干什么，将会面临何等的局面，到了地方更要一块共同创业，非但不会干趾高气昂的事情，相反还会极力笼络。
大一统王朝背景的迁徙？天下的一切都是归于皇帝老儿，再大得官也是代替皇帝牧民，不是自己家的，能够多么在乎迁徙者的生死。
楼氏进行人口迁徙已经不是一次两次，或者说其他家族也会经常迁徙人口，事先需要做什么样的准备，怎么进行管理，不说是轻驾就熟，起码会更负责任。
即便有做事先的准备以及在乎人命，长途迁徙人口还是会出现不少的死伤。
到了秦一统时期，徭役分配了指标，从哪里征发多少徭役，起码还规定必须有多少人抵达，带队官可不敢肆意消耗人命，相反有人想不开要自杀，还得求得要自杀的人千万别死。
多数的大一统王朝，要是应付了事的不负责任？无论是征发徭役，亦或是迁徙人口，走一路死一路才是一种常态。
几个有军事行动的卿位家族，他们征召的部队有各自的集结地点，反正不可能将“新田”作为集结地。
楼氏西征的私军，集结地点在“高陵”这个地方。
郤氏的集结地在“温”。
范氏和荀氏的集结地选在“柏人”。
什么时候进行征召和集结？那当然是在春耕结束之后了。
“中军将仍旧会一直在都城吗？”晋君周其实很讶异楼令为什么一直待在‘新田’不走。
楼令颔首道：“不出意外的话，是的。”
“那中军将会随寡人前往参加会盟？”晋君周又问道。
这一次，楼令摇头说道：“臣不适合在场。”
晋君周一脸的困惑。
楼令笑着说道：“若是臣前去，到底要不要率军前往吴国呢。”
晋君周不得不问：“哪位卿大夫随寡人南下？”
楼令保持笑容：“君上自决。”
好像有点矛盾啊？
作为中军将的楼令明确表示不南下，怎么还让晋君周自己选。
这里同样是楼令对晋君周的一次考验。
当前不是大一统王朝，无论天子或是诸侯都没有所谓口含天宪一说。
只是有一点相同，不管是不是大一统王朝，能力强的君主总是权柄更大，包括以君主的身份压制臣子。
在楼令明确表示不南下之后，要是晋君周能够拿出一个合适的理由，乃至于强制要求楼令必须南下，并不是真的就形成既定结果。
碍于各种原因让晋君周在登位后从未展示过强势，多次要冲锋看情势不妙，乃至于是临阵退缩了。
可以将晋君周的多次退缩视作理智，问题作为一国之君的身份，何尝不是缺乏气魄呢？
晋君周多么聪明的一个人，哪怕起初没有意识到在发生什么，看到楼令一直保持笑吟吟的表情，怎么都能够察觉到情况的不对劲。
到最后，晋君周只说自己需要好好考虑，没有提出随行南下卿大夫的名单。
前来晋国道歉和赔罪的寿梦，他暂时还没有离开。
没有走不是晋国不让寿梦走。
留在晋国的寿梦，他的安全有晋国附加保障，没有性命上的安危。
将正事办得差不多的寿梦打算在春季好好逛一逛晋国，实地观察晋国到底怎么样，不是窥探晋国为什么强大，更多是想了解晋国是一个什么样的国家。
待在“新田”的寿梦近期主要是扑在了典藏室，正在亲自挑选带回吴国的书籍。
晋国要扶持吴国，必须干得事情之一就是传播文化。
那么，怎么可以少了书籍呢？
寿梦还想要晋国支援一些贵族，遭到了拒绝。
这里是吴国和晋国最大的不同。
在吴国那一边，贵族虽然是贵族，但是与其他国家的贵族存在不同。最大的不同之处就在于，吴君可以随意处置贵族。
那当然是吴国的贵族实力很弱的关系，要是吴国贵族的实力跟中原贵族差不多，一定就要让吴君投鼠忌器了。
关于书籍方面，楼令并未设下什么限制。
直白说，当下列国的书籍在种类上相当有限，各个家族的秘籍并不流通，流通在市面的书籍则是烂大街。
那种现状之下，其实晋国不在书籍上支援吴国，吴国也能够派人到中原购买到。
真正需要保密的书籍？也就是各个家族的秘籍，没有任何一名一家之主舍得拿出来，要他们的秘籍比要命还难。
这样子的话，晋国传授给吴国的知识，其实就是正在流通的知识，可是对于吴国来说可能就很先进了。
寿梦索要匠人的请求被楼令所拒绝，相反楼令要求吴国向晋国输出匠人。
有那么一个事实，在某些技艺上面，楚国和吴国的匠人不止领先晋国，乃至于领先中原所有国家。
上一次攻灭吴国，晋军在“梅里”俘获的一千多匠人，楼氏就瓜分了三百多，从而获得了镀铬的技术。
镀铬是什么？简单了解一件事情，两千五百多年之后出土的越王勾践剑，它就被使用了镀铬技术，保证历经两千五百多年仍旧如新且锋利。
在冶铁的这一项技术上，尽管楼氏当前取得领先，可要是能够从楚国获取到相关技术，也许可以补上很多的不足？
听到楼令不去会盟现场，没有让晋君周感到什么失望或不失望。
事实也是那样，要是楼令随同南下，会盟不会只是会盟那么简单，前去吴国也绝对不是顺带。
晋君周稍微想了想，猜测可能是考验之一。
“寡人与楚君相处，有什么不能透露的吗？”晋君周索性直接问。
楚国受邀会盟，他们已经正式做出答复，楚君招将亲自出现在会盟现场。
楼令笑眯眯地说道：“君上自主。”
晋君周更加认定是一次考验。
有那么一句“君择臣，臣亦择君”的话。这句话出现在什么时代不重要，重要的是出现在什么时候。
太过远古不可考，反正很久之前就出现那一种现象了。
尤其是一些年幼登位的君主，他们想要拿回权柄，必然经过一层层的考验。
有那种背景的存在，晋君周不止没有因为被设置考验不悦，该说是感到欣喜若狂才对。
所以啊，在那之后晋君周对楼令有了真正的尊重，面对其他卿大夫也变得更为从容了。
楼令要归还权柄？
或者说，一众卿大夫商议好，要将一些权柄交还给晋君周了吗？
他们确实进行了商议，也的的确确是想要将一些权柄归还给晋君周了。
这里当然也有背景因素的存在。
不是要取代周王室吗？一旦成功的话，卿位家族与晋天子就不再那么对立，相反变成了合作者的关系。
取代周王室会不会成功？知道有这个计划的晋国君臣，特别是卿大夫实在是看不到失败的可能。
因此，化解晋君周内心的一些疙瘩，转为成了卿大夫的必然需求。
如果没有取代周王室的计划？那卿大夫肯定不会轻易将权柄归还给国君，只会保持这种状况，直至某天君臣在权力的倾轧中分出胜负了。
知晓有三家分晋的楼令，他明确知道就是卿大夫阶层获得了最后的胜利，只是并非所有卿位家族都成为最终获胜者，多数卿位家族在那个过程中遭到淘汰。
认真而言，真要是卿位家族进行竞争，着实让楼令很难有楼氏会成为最终胜利者的信心。
明明楼氏在各种科技领先，怎么还让楼令缺乏信心？因为那根本不是一两代人之内就会分出胜负啊！
拿赵氏、魏氏、韩氏、中行氏、智氏、范氏进入竞争的原历史来说，他们足足拉扯了将近一百二十年才最终分出胜负，并且实力从始至终排在前四的范氏、中行氏和智氏都死得非常憋屈。
随着道德下限越来越低，比拼的不再是硬实力，主要是步入权谋的使用，也就跟谁最不要脸有关。
比拼权谋不止牵扯到了智商，关键就是道德水平越低，越能够占尽先手，谁越不要脸就越可能成为最终的胜利者。
没有错啊？涉及到权谋的应用，可千万不要谈什么高尚的道德，对高尚道德有追求的人根本玩不动权谋。
所谓的行使权谋，根本意义其实就是对待敌人越狠，便是对自己人越负责。看得是秉承的立场，既：敌之英雄，我之仇寇。
楼令对自己有信心，对楼小白也有信心，能够管到孙子这一代，到曾孙就无能为力了。
任何一个家庭都是那样，乃至于多数父亲连儿子这一辈都管不好。
在楼令这一代，他奋斗到成为晋国的卿大夫，加一把力可以享获封国，封国的位置也选得极其正确，等于就是给了楼小白天胡的开局。
各自有封国之后，到底是马上进入到互相兼并的局势，亦或是可以保留多久的和平，起码不是一种内部倾轧的状况，敌我无比的分明。
完成取代周王室，应该不是马上再次分封，更大的可能性是趁着兵锋正锋利，尝试灭掉更多的诸侯国。
即便是取代周王室立刻分封，楼令也会效仿周公旦。
什么意思？意思就是楼令仍旧会服务晋君周这位新天子，不是获得分封就回自己的封国。
别问为什么，问就是周公旦不止一次借用天子的名义和力量排除异己。
啊？
那样的周公旦，怎么还成了圣人？
多么简单的道理，朴素的就是在所有人都认定周公旦会篡位的情况下，他没有篡了自己侄子的位。
那就好比如，谁在平时再是不堪，只要是国家有难得时候以身殉国，死后名声都不会太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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