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子俩四目相对。
太后一脸不信任：“你在乎哀家的看法？”
“母后说的这是什么话，你我是一家人，志向又相同，我自然是真心跟你说这些的。”周危一脸的坦率真诚。
他们不是亲母子，没有血缘关系。
庄太后嫁入宫中的时候，周危还是年幼的太子，才三岁，势弱，受尽欺辱。
太后再怎么也是个大人，照拂了他一二。
太子长大后，她在宫中落难，他也帮她。
再后来，两人联手，里应外合，将昏聩皇帝拉下皇位，清除奸佞。
周危登基，她也是唯一活下来，有名望的后宫妃子，就封了太后。
周危见她沉默，眼眶倒有些红了：“母后不相信儿臣了吗？母后是儿臣唯一的家人。”
“胡说！”太后嗔了一句，看向后殿：“周皇室怎么会只有你我二人？”
“将来，你也会有皇后，有皇妃，有嫔妃，有更多的儿子，女儿。”
“周皇室在你这里，必将发扬光大，人丁兴旺。”
太后对他，有绝对的信心。
周危眼底沉了几分。
但想着将来，能找回自己心爱的人，再生下孩子，合家圆满。
心情就不错，脸上也露出些笑意。
“曜儿他们，不是还小嘛，等他们能考虑这些事，那得多少年以后。”
他说完，端起一旁的茶，喝了起来：“这茶味道不错，好东西啊。”
“你最不喜欢喝的牛奶。”
周危：“……”
太后这才能认真回答道：“你想娶谁，母后也管不着。”
“但这后宫，向来是祸乱的源地，你的后宫，你得管好。”
周危不到三岁就被封为太子，但生母早逝，生母母族衰亡，他只是个摆设。
先皇也有意将他养废，也没让人好好教导他。
就连这些，他知道得都少。
现在认真地听着。
“母后唯一的心愿，就是你能振兴大周，造福国民。”
“希望满朝文武，都能为你所用。”
唐菀提的贵妃人选，是不错的。
周危思索了一番，“嗯”了一声。
周危来到中殿宴厅的时候，看到唐菀正在做小鞋。
这些活，自然有苏嬷嬷她们做。
但她还是想亲自为每个孩子，缝制一双小鞋，再做一套小衣服。
这是她做母亲的心愿。
上上辈子，没有条件。
大多时候，她们母子四人，和苏嬷嬷几人，都在为生死拼命。
这辈子有机会，她想把每件小事都做好，仔细把日子过好。
周危看她干练又专注的样子，不由一愣。
明明看起来还有些稚嫩的女人，好像什么都会，什么都能做得好。
身上一股子定能做到最好的劲儿。
他走过去。
唐菀就要起身行礼。
他向她摆摆手，她就坐好，继续缝小鞋。
周危皱了下眉头，在她旁边坐下：“这种事情，让苏嬷嬷她们做就是了。”
“回头，朕再调些人手过来。”
福宁宫的人，确实不多。
唐菀抬头，看了他一眼，又低头，缝得认真。
“臣妾是孩子们的生母，这些，应该给曜儿们做的。”
“曜儿他们会觉得不一样的。”
“他们那么小，懂什么？”
唐菀沉默地看着他。
周危顿时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
前几次，他抱孩子们的时候，明显感觉是不一样的。
他眉头渐渐皱起，心里有些不舒服起来。
好似自己这个做父亲的，在唐菀这里，是可有可无的摆设。
她从未将他算进去。
唐菀这是，丧偶式育娃。
周危的眸光暗了下来。
唐菀感受到他的目光，指上一挑，冷“嘶”了一声，抬手一看，指腹被刺破了。
她的肌肤雪白，顷刻间一粒血珠，格外醒目。
她放在口中吸了下，继续做小鞋。
她的时间不多，有很多生死攸关的事情等着她做，她赶时间。
周危的脸色又沉了几分，平和的嗓音里，尽是危险和逼迫。
“菀妃娘娘给朕选的四位贵妃人选，样样出挑，身世背景更为出色。”
“菀妃就不担心，将来曜儿和她们的孩子相争，会处于下风吗？”
随着话音落下，他眼眸一抬，凛凛的目光，盯着唐菀。
皇子之争，不是成王败寇。
而是，输，即是死。
唐菀抬起头来，看着周危，眼中有片刻的怔愣。
然后抿唇笑了笑，深邃空灵的眸子，也是亮的。
“皇上，天下之大，可容世间万灵。”
“曜儿，炀儿，月儿，不管他们将来成为什么样的人，臣妾相信，这世间，也必然有他们的容身之地。”
“可为师，教人读书识字，开智慧。”
“可为医，救死扶伤。”
“可为兵，保家为国。”
“成王侯，可辅佐圣上，为国为民。”
“成庶民，可耕田种地。”
“众生百态，各有各的精彩。”
也各有各的价值，和意义。
她见过22世纪，那些传承数百年的全球顶级家族。
他们家族的子嗣，根据自己的爱好和擅长，在各个领域发展。
然后借着家族的力量，成为各个行业的佼佼者，从而掌控其领域。
而不是争夺家产，和继承权。
相比之下，现在的皇室，只会争夺皇位。
皇上娶那么多女人，生那么多儿子，最后，都自己杀光，内耗完了。
还谈什么传承和发展。
就连现在的世家贵族，传承的方式，都比皇室的好。
世家都由嫡子继承，庶子，则从小培养成嫡子的助力，共谋发展。
周危此刻，说不出是震撼，还是愤怒。
天家皇子，可为庶民，耕田种地？
她怕是被打入冷宫之后，就变傻了。
可面前还显得稚幼的小女人，根本不把她放在眼里。
外面明媚的阳光，从窗棱中映照进来，照了她半身。
她半张脸掩在光影里，光影交错，她漂亮的眼睛璀璨如星子，又充满希望。
这个女人，眼中有山河万宇，有希望，却没有他。
“睡着了？”殿外传来太后低低的声音。
苏嬷嬷小声回道：“睡着了。”
“孩子们还太小，睡得多，白天总的也就醒着不到两个时辰。”
周危听着靠近的声音，换一副表情。
勾唇冷笑，语气里透着怒意：“唐菀，最好如你所愿。”
“否则，你也不愿意看到曜儿和炀儿他们，将来落得跟他们的那些皇叔们，同样的下场。”
周危兄弟近二十人，如今，只剩他一人。
唐菀黑眸一深，怒意和气势，终是收住，没看放出来。
周危盯着她看了片刻，见她一副乖顺模样，终是满意地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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