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周正的脸上没了笑容，赵鑫龙又有些踌躇起来，觉得自己还是太过狂妄说错了话。
“周总，我就随便说说的......”
周正莞尔一笑，“你说的其实都对，我最近就是在思考这个问题。每天晚上开项目会，刚开始那几天还是挺好的，可后面这段时间大家都有些浮于形式了。这不是一个两个人的问题，整个团队都有这个趋势的话，那就说明问题真的很明显了。今天是我这次过来的第一次会议，团队里就出现了信息不同步的情况，这说明我们的问题已经很严重了。好在现在项目走的还算稳定，没有出现什么大问题，如果到招投标的关键时刻出现这种问题，那我们的风险就很高了！”
赵鑫龙认可的点了点头，不知道知否也是如此想法。
“行了，你先回去吧，以后工作上多主动一些，项目信息上自己多去问一问，咱们团队内部问不到就多去问综治办的人，不是安排了个人配合我们做这个项目吗？多跟他一起吃吃饭喝喝下午茶什么的，拉拉关系。”
“嗯嗯，好的。”
“好好干，咱们公司不是一个以年龄和资历论资排辈的地方，明白了吧？”周正似笑非笑的说着，那意思仿佛在说你看看我，跟你年龄不是差不多吗？
他没有许诺什么，也没有明确的说要提供什么，可赵鑫龙心底却已经乐开了花。
今日周正与他的沟通，已经透露了太多的信息。
至于是不是画大饼？
想吃饼肯定要先知道有这么个饼才行啊！
“好的，我一定不辜负周总你的期待。”
“嗯，你先去忙吧，帮我把何小萍接过来。”
赵鑫龙弯腰点头致意，倒退着走了三步之后才转身往走廊走去。
周正想抽烟了，以前不抽烟的他不太理解那些抽烟的人为什么会有空就要找个地方吸上几口，现在自己到了这种境地之后，便也有了这样的“烟瘾”。
画饼这种事，以前他听说过，网上看到过，自己也短暂的经历过，可自己做这件事，却是头一次。
以前总觉得，为什么那些画饼的领导会蠢到觉得员工听不出来他们是在画饼？
可现在他大概是懂了。
在我们这么个内卷的社会，总有人想要往上走，总有人觉得抱住大腿才能真正的往上走。
刚开始或许只是一小部分人这么做，他们挖空了心思，把自己的大多数时间放在了怎么讨好领导怎么让领导看到那些属于自己或者“属于”自己的成果上，在得到领导的青睐之后看着领导给自己画的那张大饼在大多数人的讽刺声中低三下四的往上走。
大多数人是看不起这种行为的，可当这些不在乎他人目光的人真的吃到了饼的时候，那些曾经讽刺他们的人嘲笑他们的人才发现自己才是那个小丑。
什么“你只管努力，其他的交给天意”，什么“努力终究会有回报”，当你踏实做事做出成果的时候，享受成果的人却不一定是你。
于是越来越多的人渴求得到那么一个机会，在没有得到这个机会的时候一边继续嘲笑那些人没有真才实学一边偷偷摸摸小心翼翼的寻找着能给自己傍一傍的大腿。
所以当一个领导想要去pUA或是画饼的时候，根本不需要担心员工是否知道这是一个饼，更不用担心这个饼会不会有人吃。
因为在大家明面上都在说着画饼都在嗤之以鼻的时候，不知道有多少人在担忧着别人会不会先吃到这个饼。
机会就这么多，你不去抓，可能就会落到别人的手中。
所以明知是饼，看到饼的人也会努力的想要接近一些，能吃到最好，哪怕吃不到，能做那个距离饼最近的人，说不定下次就是那个吃饼人了。
画饼难吗？
对现在的周正来说，其实是一件很简单的事情，只是他愿不愿意做罢了。
他自嘲了笑了笑，复又变得无奈。
想要走的更稳站的更高，终究是要成为最初的自己最讨厌的那种人。
走廊传来轻微的脚步声，他赶忙收敛了情绪，故作认真严肃的模样等待着何小萍。
本就忐忑的何小萍一出走廊便看到周正那严肃的脸色，心中的忐忑便成了汹涌的波浪了。
“周总，您找我？”
看着她纠结的模样，周正心底不由得有些感慨。
周云和他最初都比较看好何小萍，在工作履历上，在项目经验上，在个人业务能力上，都比团队内大多数人强上太多。
可是两人都未曾想过，她的问题跟那些都没有关系，而是出在了工作态度上。
估计何小萍自己都不会明白，自己只是拒绝了一次下乡调研出差而已，在两位周总那边竟然被直接打上了态度有问题的标签。
可是在周正和周云的理解中，这种拒绝代表的是她只把这份工作当成了一份工作，只把公司当成了一个交易对象，仅此而已。
而不是说把自己前置为公司的一份子，随公司一同进步一同成长。
现在下去调研可以拒绝，以后如果公司有更大的难题需要有人在自己职责范围之外顶上去的时候，是不是也会拒绝呢？
这样的态度又怎么能成为公司的合作人或者管理层呢？
“萍姐，最近工作怎么样？有没有遇到什么难题？或是有人不配合的情况？”
何小萍心里一咯噔，不知道周正这是真的在询问还是在点她。
“没有啊，大家都挺好的。”她拢了拢耳边散下来的一些发丝，目光落在地面上。
“嗯，那就好，萍姐你可是咱们团队的顶梁柱，要是有谁不配合你或者工作中有什么问题，你可一定要跟我提前说。”周正笑着，目光灼灼的盯着何小萍，她却怎么也不敢跟他对视。
哪怕是想要查看一下周正的状态，也在抬头发现周正在盯着自己之后目光迅速交错，然后继续落在地面上。
“好的，有什么问题我一定及时跟周总汇报。”
“嗯，如果没什么问题你就先忙吧，我这今天刚回来，了解下大家工作上有什么困难。”
“嗯嗯，有困难我一定会提的。”
只几句话，这场沟通便结束了。
周正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何小萍也算是表明了自己的态度。
而某些周云原本的预期，自然也就无法达成了。
画饼充饥，吃还是不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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