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麻生以前在东洋银行的时候，可是一把好手。”寺田说道，“我想你也应该清楚。东洋银行作为我国的货币政策机关。麻生对于金融体系究竟是如何运作的，有着极为深刻的见解。”
“麻生，或者应该称呼为麻生博士。”寺田说道，“说起来，他还是你北原律师的校友。”
“校友？”北原回道。
“是的。麻生是东京大学宏观经济学的博士，同时还专攻金融学。随后，受导师推荐，进入华尔街投行工作。其后数年，返回东洋，进入东京证券交易所第一部任职高级研究员。再之后，便进入了东洋银行，担任货币政策资深调研员。”
“麻生在任时期，可是为东洋银行的研究，带来了一新之风。再到后来，他决定辞职下海，独自开创一番事业的时候，我们都觉得非常可惜。”
“不过，像麻生这样有才华，潇洒的人，最后选择离开官僚的体系，也理所当然。用他自己的话来说，就是他不想再当裁判了，而是想亲自上场试一下当运动员的感觉。所以，他就去成立了金融会社，想要闯出一片事业。”
在寺田的叙述之下——麻生的形象跃然纸上——一个负有才华的学者型官员，最后走上了创业的道路。
“那他最近遇到的麻烦是什么。”北原开口打断了寺田对麻生的描述。
寺田像是思索了一下，随后开口道：
“或许金融就是一只会吞噬人心的怪兽。在它面前，没有人会是例外。哪怕是麻生这样的人，也难逃被毁灭的下场。”
“钱生钱的游戏，或许会将人的欲望放大百倍，千倍，万倍。”寺田说道，“金融的钱来太容易了。在这种金钱游戏面前，任谁都抵挡不住诱惑。”
“他现在是不是在被警方调查。”北原直截了当地追问道。
“你的消息非常灵通。”寺田抬了抬眼镜，“你连麻生已经被警方调查都知道了。现在这个消息，仅仅只是在部分的小圈子内流传而已。毕竟，麻生有着东洋银行的前官员的身份标签。突然曝出这种信息，恐怕会引起轩然大波。”
“是警方，而不是金融厅。说明已经涉嫌犯罪了是吗。”北原继续确认道。
“没错。”
“什么罪名。”
“非法集资。”寺田说道。
【非法集资】
【所谓“非法集资”，是指未经法律许可，向社会公众吸收资金，并承诺还本付息或者给予其他投资回报的行为。例如，某人在大街上宣传募集资金，投资一个黄金勘探项目，承诺保本，并且会有20%的年化收益回报。这种行为，即构成非法集资行为。在一般情况下，只有银行、保险公司等金融机构，才有向公众募集资金的法律许可】
听到非法集资之后，北原皱了皱眉头。
原因无他。
非法集资案件，一般情况涉及相当多被害人。
少则数百，多则上万，甚至数十万。
而涉案金额更是更加恐怖。
想想看，若是有一万位市民参与一个非法集资项目。
每人只需要出资一万円。
总额就来一亿円了。
目前来看，麻生应该是利用他的金融会社，不知道是推行了什么样投资或者理财产品，并且面向公众，进行了公开发行。
之后，大概是因为经营不善之类，无法兑现当初承诺的投资收益。
然后就暴雷了。
可想而知，拿出血汗钱投资的市民，会有多么愤怒。
这些市民的愤怒，估计会像汪洋大海一样淹没当地的警署。
在滔滔的民怒之下——
哪怕你是东洋银行的前官员，也得老老实实地接受调查。
北原熟悉这类案件的发生流程。
一开始都是高收益作为诱饵。
随后，募资人在使用资金的时候，项目未如预期般收益。
接着，还可以靠新募的资金，来还先前的债务。
但渐渐地，最后总会变成一个庞氏骗局。
而一旦演变成了庞氏骗局，崩塌就是早晚的事情。
哪怕你是经济学的博士，哪怕你是才子。
都无法阻挡局面的崩塌。
一旦崩塌，无论是谁都会被埋葬。
“涉案金额有多少。”北原问道。
“大概将近980亿円。”寺田答道。
980亿円？！
寺田的声音不大。
然而，这其中蕴含的信息量却极为恐怖。
就连北原听到这个涉案金额，也不由得吃了一惊。
因为980亿円的规模，已经相当于一个小型上市公司的市值了。
这等于麻生，靠左手倒右手的金融游戏，硬生生地造出了一个上市公司。
“麻生他涉及到了什么项目。”北原进一步追问道。
如此庞大的金额，意味着麻生不仅仅只是遇到“麻烦”而已。
这已足以掀起一场地区性的挤兑危机。
到底麻生做了什么？
麻生通过什么手段募资到了如此众多的资金？！
“北原律师。这就是金融的恐怖之处了。”寺田无奈地笑了笑。
“究竟是什么。”
对面的总务大臣没有说话。
“他是做了什么？！”北原穷追不舍的问道。
过了好一阵。
寺田才缓缓开口道：
“蚂蚁。”
房间陷入了一片寂静。
蚂蚁？
一个看起来和金融完全无关的词汇，出现在总务大臣的口中。
“什么意思？蚂蚁是什么意思？”
这位年轻律师显然也陷入了困惑之中，并不明白这位总务大臣为什么会说出蚂蚁这个单词。
蚂蚁，怎么会和将近一千亿円的金融骗局有关？！
蚂蚁到底是指什么？
北原在心中思索了一番。然而，饶是他经验丰富，但是一时半会，也想不出蚂蚁究竟会和金融产生什么样的联系。
“我说的就是字面意义上的蚂蚁。”寺田的表情变得严肃起来。
“一种名为‘蚂蚁’的生物。”
纸窗外响起了“呜、呜、呜”的风声。
一时之间，竟有些毛骨悚然起来。
或许是因为靠近湖水的原因，哪怕是再精心打理的和室，也免不了有蚊虫的出现。
在北原和寺田之间——
一只蚂蚁正在爬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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