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的一周，项目的成员暂时没有产生任何的变动。好在顾雪晴的负担减轻了不少，方婉不再用各种理由要求她不断写新的报告、整理新的材料。她得到了喘息的机会，能够按时上下班，过几天没人打扰的独居生活，靠着安眠药的连续帮助获得了充足的睡眠。
几天过去，她的气色好了不少，然而与她同处一个屋檐下的梁禹辰却开始忙得不可开交。
“还走不了？”
“嗯，你先回吧。难得能早点下班，不用等我。”
“你也别太晚了。”
“我有数，放心。”
“那我先走了。”
“路上小心。”
“你也是。”
一连数天，他们都是以这样的对话结束在办公室相处的一天。
等她回到家，也不过寥寥数语就中断了对话。她发过去的消息如同石沉大海，再起浪花已是深夜。
其实，梁禹辰工作到夜深人静并不是稀奇事，只不过之前他是为了热爱的事业和陪伴挚爱的人而不眠不休，乐此不疲地画图纸，搞设计，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做个毫无感情的敲键盘机器，写着冷冰冰的报告，算着冷冰冰的数据。
日复一日，他的人也如同那些冷冰冰的内容一样，逐渐失去了神采，本就白皙的皮肤多了些接近透明的冰感，看不到血色，整个人像是一座精致的冰雕，徒留空灵的美，失去了鲜活。
“禹辰，你有没有觉得不舒服？”
顾雪晴一进到办公室就看见了近乎“病态”的他。
“有点累。”梁禹辰的声音很弱，已不只是疲惫。
“不对劲，我陪你去医院，就现在。”
“不用，睡一觉就好了。”
顾雪晴心里不踏实，总觉得梁禹辰的情况不能拖，她架着梁禹辰离开座位，正当他们要踏出办公室的时候，程帆堵住了门口。
“出去？”
“嗯。”
“等两分钟。”程帆分别递给他们一份盖了公司印章的通知函，“最新安排，看完再走。”
他们各自扫看了一眼，结果都走不动了。
“派我去清漪？做卧底还是搞破坏？”梁禹辰将装在透明文件袋里的函拍在程帆的胸口，“麻烦你让他另请高明。谁爱去谁去，别找我。”
“禹辰，梁董不是这意思。”
“我做负责人？他是不是疯了！”顾雪晴举着通知反问程帆，“这就是他的解决办法？”
“雪晴，梁董有他的用意。”
程帆夹在两个人中间，都不知道要先安抚哪个。
在来之前，他已看过通知函上的最新的安排。根据顾雪晴的反馈，梁盛煌的确重新调整了项目财务组的人员，增加了四个经验丰富的员工去负责不同的事务，然而他却派梁禹辰进驻到清漪那边执行相关的审计工作，还将方婉飞出局，让顾雪晴取代她的位置成为了项目的第二负责人。
哪怕程帆了解他们的关系，了解顾雪晴的能力，他都无法理解如此调配的真实意图，更别说眼前的两个人了。可他实在想不出该如何回应，作何解释。
“他是帮我还是在害我？”
“他是不是想坑死雪晴？”
“他到底是怎么想的？”
“他到底有什么目的？”
两个人近乎同步的发问，让程帆招架不住。
“实话跟你们说，我也不懂。这个决定梁董没跟任何人商量，是他直接下的指令。”
“离谱！”
“胡扯！”
顾雪晴和梁禹辰几乎同时推开程帆从他一左一右闯出去，他们的目标一致，都要上楼去找那位董事长问个清楚。
而此时此刻，想问个所以然来的人，不止他们两个，还有莫名被移出局的方婉。
“梁盛煌，你什么意思？连个招呼不打就踢我出局？你换成小田也就罢了，偏偏让一个刚毕业连做账都不熟的小丫头坐我的位置，你是不是疯了！”
一直以来，方婉几乎不会用特别大的声音跟任何人讲话。柔声细语，温婉大方，掩盖不住她干练的气场，削弱不掉她固有的能力，她不需要用嗓门来赢得瞩目，更不需要用怒火来换得尊重。
可这一次，她实在忍无可忍。
“我看过她的履历和入职以来完成的所有工作，零出错，比一些所谓的老人考虑得都要周全，非常成熟。她有这个能力坐这个位置。何况，有小田辅佐，我不觉得会有问题。”
“不会有问题？”方婉气不打一处出来，却没有立即反驳，而是选择了退让一步，“你喜欢她，想抬举她，oK没问题，公司那么多项目，随便找一个简单的让她负责就好了。既能积累经验，又不会有风险，该给她的奖金也不会少，何乐而不为？你别忘了，这个项目的合作方是清漪集团，出了名的苛刻难搞，任何细节都不容有失，你认为她能应付得了钟皓栩？”
“你怎么知道她不能？”
方婉冷笑着，言语中尽是不屑：“她凭什么？凭和钟皓栩的那点暧昧？”
“凭她能发现你做的手脚。”梁盛煌将顾雪晴给他的文件扔在桌上，“你不是第一次利用交易转移项目资金了，以前和你共事的那么多人都没发现，偏偏让一个新人抓住了把柄。是她太精明，还是你的手段脱节了？”
事情不算严重，形成的风险并不高，加之方婉的修饰和她的职权，所以没有人会怀疑这笔交易会有问题。然而这次，她的故技重施却被她没当回事的新人发现了。
方婉看着面前的白纸黑字，气焰削减了一半：“这又能算得了什么？”
“是算不了什么，只不过她证明了自己，顺便证明了你。”梁盛煌将文件扔进了碎纸机，他并不打算追究，“以前没人注意，我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现在有了第三个人知晓，你就不合适再留在项目里了。”
“你踢我出局难道就是为了给她一个交待？”方婉简直不敢相信，“梁盛煌，那狐狸精究竟给你吃了什么迷魂药，让你为她跟我翻脸。我可是你的妻子，她算什么东西？”
“她是我的女儿。”梁盛煌没有掩饰，大方承认了顾雪晴和自己的关系。
不是方婉以为的情妇，而是他血脉相连的女儿。
“女儿？”方婉想起了顾雪晴那双神似故人的眼睛，想起了她这辈子都取代不了的女人，“顾，梦。”
一时间，她有些失神。
顾雪晴出生在方婉嫁给梁盛煌之前，甚至出生在她正式成为梁盛煌的女朋友之前，她甚至不能给顾雪晴扣上一个“小三之女”的帽子，因为那个时候，多余的是她自己。如果不是因为顾梦死了，她根本没有机会。
世上再无顾梦，她可以假装自己赢了，可顾雪晴的存在如同一个见证，让她感觉是顾梦在嘲笑她的自欺欺人。
她恨恨地喃喃自语：“那么严重的车祸都没能要了她的命，这个顾雪晴还真是命大……”
梁盛煌慌张地捂住了她的嘴，好像并不希望她提起车祸的事情。
“你的话太多了。”他的脸色很难看，语气十分严肃，“你老老实实做你的梁太太，其他的事不需要你插手。我丑话说在前面，雪晴是我的女儿，我不会让任何人伤害她。”
方婉玩味地看着梁盛煌，露出了意味深长的笑。
就在这个时候，办公室里传来了顾雪晴的惊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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