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洲没有第一时间回答郁北，他只是从两包样品中随意抓了几颗干蘑菇抓在手里反复的看着。
“东西是好东西，就是不知道价格怎么样？”
周洲拿着蘑菇送到鼻翼下闻了闻，蘑菇特有的清香味儿，别说还挺让人上脑的。
“价格不贵，就……”
“叮铃铃……”
郁北的话被一阵急促的电话声打断了，两人都扭头看向办公桌的方向。
“不好意思，你先坐一下，我接个电话。”
铃声响了两三声后，周洲起身走了过去，拿起电话先说了一声“喂”。
趁着这个时间，郁北也开始打量起这间办公室。
她一直觉得，要了解一个人，不仅能通过聊天，还能通过他周围的环境。
就像现在，看着这间不大的办公室里还置放着一个置满书的书架，郁北对周洲的了解又更深了一层。
不能说有书架，他就一定是个爱书之人。
但就凭这个书架，也能知道周洲是个爱面子，喜欢装腔作势之人。
果然，这个厂子的领导们都很有特点啊。
周洲的这个电话没用多长时间，前后也就几分钟吧。
如果说之前郁北看着那两幢漂亮的家属楼时，她还对这次的皮鞋厂之行报有十分的信心的话，那么在周洲中途接了这么一个电话后，却时不时打量她的时候，她就有了不一样的看法。
这一次的买卖，还真不一定能做成。
果然，周洲一放下电话，好整以暇的看了她半天。
“郁同志，你今天去过省糖厂？”
就这么一句话，郁北什么都明白了。
这是蓝家开始对她进行报复了。
看来蓝广建还有些本事儿，这才多久一会儿，对方不但将她的底摸透了不说，还知道来断她的后路。
“是去过，怎么了？”
郁北虽然明知蓝家在找她的茬，但却还是假装什么都不知道的反问了一句。
“没什么，我就是很意外。你们这么好的产品，糖厂那边下订单了没有？给他们的价格会不会比我们的更低啊？”
周洲笑着走过来，坐回到原位，拿起他的茶杯，慢慢的戳了一口。
“呵呵呵……周科长，你可真会说笑。你都问我去没去过糖厂了，自然知道，我连糖厂的门儿都没进去过，那来的订单啊？至于价格这事儿，你放心。不管是和那个单位做买卖，我们都奉行一个价。不存在那个高，那个低。”
郁北笑了笑，装傻嘛，谁不会啊。
虽然明知道这一单买卖，估计做不成了，可只要周洲没有明确说不订她的货，她也可以当不知道。
就像现在这样，继续厚着脸皮和人顾左而言他。
销售嘛，第一要诀就是要脸皮厚。
脸皮太薄或者太过于要面子的人，是不太适合这个岗们的。
“哦，是嘛。糖厂可是大厂子，员工起码比我们这个鞋厂的五倍还要多。你怎么人都到了地方，还不进去？难不成真是得罪了蓝厂长？到底怎么回事儿？你这胆子还真不小啊？敢在千里之外的陌生城市得罪人，想来家里也挺有背景的吧？”
周洲嘴上看似是在关心郁北，实则是在打听郁北的来历。
从工作证和介绍信上，他只以为面前的人是一个内陆省会辖下的小地方来的一个小人物。
可刚刚的电话，却提示了周洲，面前的人并不简单。
这一下子就引起了周洲对她的好奇之心，同时让他对原本不是十分在意的蘑菇买卖，有了兴趣。
能让蓝广建吃瘪的人，在周洲这里就是朋友，就能合作。
只是在合作之前，他很想知道一下事情的经过。
“你说笑了，我那有什么背景啊。小地方来的人，也就那样吧。至于得罪蓝厂长，那也不是我所愿。只不过，人家都欺到头上来了，我也不是那种不懂反抗的人。也就是口角了几句，想来蓝厂长大人有大量，不会和我一般见识。周科长，那咱们的合作的事儿，你要不再考虑考虑，我还要去下一家单位，就先走了。”
郁北没有明说事情到底是怎么样的，也没有就她的背景多做解释。
这一单能成当然好，实在不行，她也不勉强。
郁北说着话，人就站了起来。
“别啊，怎么就要走了。咱这不是聊得好好的嘛，坐下，坐下再聊会儿。你不想说别的那就不说了，咱就说这个合作。不用多考虑了，你们的蘑菇，我们要了。先订一千斤，价格按你说的来，怎么样？要是吃着好了，下次我们再多订一些。”
周洲一看郁北要走，一下子着急了。
他走过来，拦在了她的面前，张口就下了订单。
他的这个反应，真是出乎郁北的意料之外，她抬起来的脚，一下子就放了下去。
“成，一千斤是吧。我给你们最低的价格，1.2元斤。你放心吧，我们的蘑菇味道真的不错，保证你们的员工会喜欢。”
郁北虽然意外，但一听到有订单，当然十分的高兴。
这个时候，她也不提走了。
转身坐回原位，从包里快速的拟好的合同出来，直接递给了坐回来的周洲。
“周科长，你先看看合同。”
“呀，你们弄得挺正归的嘛。行，我先看看。咱们看完了，接着聊。”
周洲接过合同，薄薄的两张纸，很快就看完了。
权利义务上面写得清清楚楚，周洲虽然有些诧异，但还能接受。
唯一一条不是很能接受的，也就是预付货款的50%这一条。
在这个年月，虽然供求关系永远是供小于求，但不管是做为买方，还是卖方，很少有提前预付款一说。
即使偶尔有一些单位有这个条款，也顶多就预付个10-20%左右。
预付50%的，周洲还是头一回见。
“这个预付款是不是高了点儿？能不能降一些？”
周洲指着预付条款这一栏，不是很满意。
郁北想也没想，摇头拒绝了。
“真不行，这一条是我们公社书记定下来的，没得改。周科长，你也理解一下。要不这一回就先这样，下一单，我和我们书记申请一下？”
郁北咬死了不松口，预付款50%其实是她订的。
严红公社穷，她们农技站更不富。
这50%的预付款，其实是准备用来购买大队蘑菇的货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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