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李娜起了一个大早，不等卓玛妹回来，便径自登上了开往飞机场的公共汽车。
卓玛妹实在太令她失望了，他让她几乎伤感了一个晚上。她真不明白，在她接触过的男人之中，十个便有九个见面就打她的主意，想同她睡觉，同她做爱的。仅有的一个，便是卓玛妹了。她几乎先后有了十次的主动，他却没有半次的响应，为什么？为什么？她发恨，她想从此不再去理他。可是，当她登上汽车以后，却还是情不自禁地把头伸出窗外，不断地向后张望着。旷野茫茫，哪见卓玛妹的行踪？她干脆把眼睛闭上，却过电影似的见着了卓玛妹的形象；低头干活的，抬头憨笑的，愤怒的、快乐的、焦急地…甚至还有身体横陈的。一个个是那么的清晰、完整！她不能不承认，卓玛妹已经在她的脑子里刻下了不可磨灭的烙印，纵然她想赶也赶不开了。
她惶惶然若有所失地下了车走进了候机室，也不知在那里坐了多久，等到喇叭第三次广播着昆明航线班次，催促旅客登机时，她才贸然提起行李包，匆匆地通过安全门。在飞机的舷梯上，她带着最后的一丝希望，回首返顾。果然老天不负有心人，她终于看到了他。他就在旅客进口处，扒在紧关的铁门上，两只手伸在铁栅外面，拼命地挥着。她也想向他挥手致意，却怎么也举不起来，她只是默默地注视了他片刻，便一甩头钻进机舱。
飞机在云海中穿行，她自己也像是在腾云驾雾之中。我终于也坐上飞机了；我坐飞机是为了去跑一笔大生意，38万元呐！她的脑子里始终只有这么一个念头是清晰的。其余的都是那样隐隐约约来也匆匆，去也匆匆。一会儿是那个美国老头在喊她帮他擦背；一会儿是她和荷奂一起在喝咖啡；一忽儿是曾广锋正压在她的身上，一忽儿又见李俊清正在夜校门口等着她：一忽儿又见好多的学生，正在描着全身裸体的自己…飞机的速度是每小时一千二百公里，她思维的速度则是每分钟一万八千公里。人生漫长的二十四年，不到一个钟头，她已经反反复复地想过三四遍，只是有一点很奇怪，她怎么想来想去就不见了卓玛妹？她在无意中得到了一个答案：卓玛妹是不应该和他们并排在一起的！
乘客们开始骚动了，都拥拥挤挤地挨近窗旁。她就坐在靠窗的位子上，头只一摆一低，满目便收进了遍地的青山绿水，高楼大厦，蚁群般的车行人流。云南到了，这就是昆明的上空。航空小姐圆润悦耳的声音，刚刚播完昆明当时的天气，飞机已经隐隐扎扎地降落在昆明机场上。
她从机仓里走出来，步下了弦梯，脑子里跟着便产生了一个念头：这就是春城昆明，我得在昆明这座春城里逛上五六天。她忘记了，她的行程，早就有人替她做了严密的安排。
她刚刚走出甬道，马上就有一个男人走过来迎住了她。
“你是李娜小姐吧？”
那人右手拿一本《春城》杂志，左腮帮上有一颗黑痣。没错，就是他，郑家雄已经向她介绍过他的特征。李娜高兴地点了点头。
“那-------请！”他早已雇好了一辆出租车，他把她让进了车里。
跟着，汽车便沿着他指的方向，向左，向右，向前…
“到了！”那个男人掏钱付还了车费，和她一起下了车，又领着她三拐四拐进了一家小院。这是一家私人办的小旅店，叫胜隆庄。他们刚踏进院门，女店主便迎了上来：“哦，客人来了。”
“这是我侄女，从广东回来探亲的，住一晚，明天就走。”领她来的男人边接过女店主手里的住宿登记本，边解释着。
“就住你住的那间房？”女店主接过李娜的《通行证》，认真地对照着上边的照片。
“哎！”那男人答应着，把登记好了的登记本交还女店主，随口又道：“我搬到楼下睡通铺好了。”说完，接过李娜手里的手提包，领着她登上三楼。掏出锁匙打开房门，把她的提包放到铺上，自己坐了下去，指着另外一个床铺说，“你就睡那张床！委屈了。本来应该住宾馆的，但考虑到我们，为了方便…”他忽然提高嗓门改说，“为了便宜，我们住这里也不错。”他说着起身走近门旁，突然拉开了房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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