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宫湦直言：“细细道来。”
屠慕道：“其一，长狄部族看似大胜而归，实则损失大量青壮，另有大批老弱妇孺逃往杞国与鲁国。”
寺人尨在旁附和：“启禀大王，依照延乙期与栾宣此前共同估算，此番长狄部族损失人口，应当已经接近四成。”
屠慕继续阐述：“人口乃邦国之基石，长狄部族若想恢复此前实力，至少需要十数载。”
姬宫湦颔首：“换言之，长狄部族必然会采取守势。吾等夺取德水一带，难度虽然有些许上升，实际却影响不大。”
“正是！”
“算不上利好。”
“长狄部族代吾等暂时守住德水一带，避免卫侯和提前占据，自然算是利好。”
姬宫湦点点头：“算是。”
屠慕道：“其二，卫侯和腾出手来，必然会全力平定白狄遗民叛乱。”
“是以如何？”
“卫侯和颇为多疑，其平定叛乱，必然会选择一劳永逸之法。”
“换作孤王，亦会一劳永逸。”
“这便是利好之处！卫侯和屠戮白狄遗民，白狄遗民定然会困兽犹斗，届时卫侯和杀敌一千自损八百，实力将再度下跌。”
姬宫湦笑了笑：“甚是。”
屠慕平静道：“其三，济北郡尚未有雏形，且莱夷族人仓促迁入，亦需时日融合与同化。”
“此言甚是！”
“是以卫国与长狄停战，算不上坏消息，甚至还在无形之中，促使吾等稳步前进，而非贪多嚼不烂。”
姬宫湦淡然一笑。
“孤王此前，确实过于激进。本应逐一击破各大诸侯国，如今宋国、齐国、卫国与陈国等，皆是乱而不破，反倒延误进度。”
内史伯朙当即表示反对。
“臣反倒认为，大王激进之策，胜过逐一击破。”
寺人尨附和：“臣附议！”
姬宫湦微微一笑：“为何？”
内史伯朙解释：“大王曾命臣之二弟，即太造仲飔，参照麦芒叶齿，改良出锯子。”
“确有此事。”
“若以各大诸侯国为木料，大王激进之策，便同时锯断多根木料。”
“这正是贪多嚼不烂。”
“短期内收效虽然比不上逐一击破，而且表面上会显得更为吃力，但整体耗时却会缩短许多，绝非贪多嚼不烂。”
“内史如此肯定？”
“参照此前，单独吞并一家大型诸侯国，从开始布局到最终功成，至少需要耗时一载。同时吞并四家大型诸侯国，依照当前进度，前后定然不会超过三载。”
姬宫湦若有所思：“吾等并非实力不济，反倒是不能耗费太多时间，长期停留在并合九州之事务上。”
内史伯朙道：“正是！”
寺人尨继续附和：“越早吞并各大诸侯国，便能越快融合与同化。”
姬宫湦不再动摇先前想法。
以新国人之策为基础，配合郡县制、学政、通字与分散安置等措施，通常只需两三载，新纳人口便会融入大周。
即便不善言谈者，亦会在远亲近邻影响下，潜移默化地接纳新的生活方式。
简而言之，不怕贪多嚼不烂。
……
众人在甲板商谈之际，前方突然出现一艘中型货船。
中型货船悬挂两面旗帜，下方旗帜为天通商号，上方旗帜则是朝堂标志。
不等天子船队接近，中型货船便主动靠边抛锚，随后放下一艘小渡船，陆续跳下五人，摇动船桨朝天子船队缓缓驶来。
亲卫蒋羿立即走到最前方，认真眺望小渡船。
“启禀大王，是太子宜臼！”
寺人尨顿时喜道：“太子宜臼必是准备妥当，前往济北郡赴任。而今与大王相遇，定是特意前来觐见，循礼感谢大王。”
姬宫湦淡然道：“此乃寻常之事，不必如此繁琐。”
内史伯朙虽然自幼苦读典籍，视力却非常好。
“太子宜臼身穿常服，颇为契合大王之意。”
姬宫湦满意地点点头。
随着小渡船临近，天子船队收到命令，逐渐减缓速度，最后在河中间抛锚停下。
小渡船顺利接驳，五名身穿常服者依次登上甲板。
最前方正是太子姬宜臼，贴身护卫阿夔紧随其后，余下三人亦是熟面孔。
当初姬宫湦为磨炼太子姬宜臼，曾命其堪舆山川河流，并绘制成沙盘。
在太子姬宜臼堪舆过程之中，曾结识十二名少年。
其中最为有名者，便是曾经师从屠休修习利学，如今追随姬宫湦左右的屠慕。
现下，太子姬宜臼同行余下三人，均出自十二名少年。
五人走到姬宫湦身前不远，当即拱手躬身行礼。
太子姬宜臼道颇为兴奋：“孩儿拜见父王！”
姬宫湦简单抬抬手。
“往后在外，无需繁礼也！”
太子姬宜臼忙道：“喏！”
“王后近来如何？”
“母后忙于教导王弟恬，最近更是学习大王所编书籍，以便帮助王弟恬提前学会通字。”
姬宫湦颔首：“尔如何？”
太子姬宜臼如实道：“孩儿跟随九公十三卿学习，尤其是太督与太常，平日里虽然颇为平淡，却也学到许多处事道理。”
姬宫湦问：“孤王命尔前往东海之滨，司职济北郡按察使，尔有何看法？”
太子姬宜臼瞬间兴奋异常。
“孩儿学习处理政事，始终限于堂上。父王此番任命，正是孩儿此前渴望之事。”
姬宫湦大笑：“东海之滨与镐京相距两千余里，尔此番前往济北郡赴任，岁末将无法返回镐京，甚至明岁亦难有归期。”
太子姬宜臼抱拳回应。
“父王曾在学堂启蒙书中写下，大丈夫者，当纵横九州四海，施展内心抱负，而非寓居犄角旮旯，只顾风花雪月。”
“确有此言。”
“孩儿将效仿父王，纵横九州四海，为大周建功立业。”
姬宫湦颔首：“如此方为大周之太子！尔此番千里赴任，孤王并无特别要求，唯有几句话，希望尔能牢记在心。”
太子姬宜臼赶忙道：“父王教导，孩儿洗耳恭听！”
姬宫湦微微一笑：“圣贤曾曰，欲速则不达。若以常人目光，此话虽然极其正确。孤王却认为，并非完全绝对。特别之时，欲速亦能达，譬如与他人赛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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