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边。
唐念坐在沙滩上，靠着林江的肩头看星星：“林江，我不敢见他，他变了。”
“那我们先离开吧。”
“好。”
两个人消失在沙滩上之后，顾鸿羽从远处走过来了，身后跟着温道之和叶答风。
“顾鸿羽。”
是温道之的声音。
顾鸿羽侧头看向温道之。
温道之似有些犹豫，不过还是没说出来话，只说：“月亮很好。”
叶答风停住了脚步，后退站远了一些。
“如果你心情不错的话，那现在能谈事吗。”顾鸿羽很直男的问。
“真是不解风情。”
顾鸿羽瞳孔缩了一下，转身看着温道之。
那家伙站在海岸边，海风微微的吹乱了他的发，身上的衣物也是，下摆随着风微晃，他微笑着看着他，红瞳散发着微弱的光芒：“顾少是真的毫不知情吗。”
“知情——什么……”顾鸿羽下意识的问。
“我如何心思，他人都看的清楚，你明明是当局者，为何如被雾岚遮住眼一般。”温道之朝着顾鸿羽走过来，离顾鸿羽很近。
“你在说什么？”顾鸿羽喉结滚了滚。
他实际上是有些猜测，不过这些猜测被他第一时间否决了，他觉得温道之并不是这个想法，毕竟他对所有人都是那副蛇精勾人的态度。
他自己都没发现自己到底是拒绝还是害怕，他或许是讨厌温道之总是跟踪他，可渐渐的，楚依他们的玩笑，他已经不会再反感了。
今天是正月初一，新的一年已经开始了，这也意味着顾鸿羽又失去了一年——有人在放烟花，顾鸿羽抬头看到温道之眼底的情绪。
跟顾天良看沈妍时的目光一模一样。
也跟林鸣则看刘萌萌的目光一般无二。
“温道之，你……”
“月亮真好。”温道之打断顾鸿羽的话。
“嗯？”
“假如我在说谎，他留下的意念会惩罚我，就像是在心脏捅一刀。”
“祂是谁？”顾鸿羽问。
温道之没有回答顾鸿羽，他说：“顾鸿羽，我想我找到你了，我很喜欢你。”
没由来的恐慌一直从顾鸿羽的心脏蔓延出来，蔓到手指，延到脚尖，最后终于将他淹没。
温道之并没有任何不适，他看起来完全不像心脏被捅了一刀，这证明他并没有说谎。
远处的叶答风不知道为什么忽然很想哭：老板！你终于争气了啊！你再不跟老板娘说清楚，我们做下人的都憋不住了啊！
“你在撒谎。”顾鸿羽明明知道温道之并没有说假话，可他还是这样说了。
“可你知道，我从不说谎。”温道之好脾气的说。
“不，不对。”顾鸿羽摆手，后退了两步，耳尖已经红了，却还是解释着：“这和我想的不，不一样，这不对，一定是哪一步走错了！对，一定是哪里搞错了，我们不是在谈关于借兵的事情吗？这很紧急，应该先，先谈这个，不对，我的本意就是跟你谈这个，至于其他，其他没有用的……”
“没有用的？”温道之直腰：“顾鸿羽，你觉得要紧的是合作，可我觉得不是，恰恰是你认为那件无聊的事，才是我在乎的。”
顾鸿羽微张着嘴，似乎是吓傻了，他再次后退了半步，忽然转身想逃离这个海岸边。
温道之拉住他的手腕，把他拉回来：“你不相信，或者你是拒绝的，都应该告诉我。”
“你放开我！”
温道之放开了顾鸿羽。
顾鸿羽一连后退好几步，站的远远的，他觉得自己就连汗毛都在发抖，眼眶也红了，声音带着微微的哭腔：“我不是，我没有，我不会答应你的，任何人，我都不会答应的，我没有时间谈儿女情长。”
“为什么，人类的寿命虽短暂，也并不是拒绝的理由。”温道之不依不挠的追问。
“关于借兵的事，我不谈了。”
“你刚刚说的事，不论哪一件，都不是一个拒绝他人的好理由。”
顾鸿羽想起来那些药物，药物和病例单，夜里的不适和心里的压抑，让他有些许崩溃：“你这个人怎么这样啊！拒绝了就是拒绝了，哪有理由啊！”
温道之不说话了。
顾鸿羽有些手足无措的靠在了身边的树干上，然后慢慢的坐在地上，把头埋进膝盖里：“你又不懂，你们都不知道，你们都是长生不老的妖精，人类的生老病死你们根本不理解。”他哭着说：“我的时间不多了，根本不够我用，我真的没有时间去谈那些事。”
叶答风不动声色的又往后退了几步：淦，发生什么事了。
温道之依旧没说话。
“我以为我不怕死……”顾鸿羽哽咽着说。
死亡是什么感觉，温道之不知道，他一直在等着那天到来，可等了一天又一天，他没有等到大限，他等到了那个叫做“顾鸿羽”的人。
温道之永远记得那个“梦境”，模糊的人影，空灵的话语，以及那个名字。
他知道当他等到了这个人，那么他的大限就要到了，实际上温道之想过无数遍：要不要选择跟顾鸿羽保持陌路，不过可耻的是：他没有忍得住。
原来这就是命吗。
明明他反抗了老天几千年，如今是第一次他想要跟命妥协。
少年压抑的哽咽声被风吹的破碎。
温道之叹了口气，走到顾鸿羽身边，蹲身：“我借给你兵力，你想要多少都无妨。”
顾鸿羽摇头：这不是合作，这是温道之对他的妥协，是顾鸿羽在道德绑架温道之，是不公平的合约。
“那你想要什么。”
顾鸿羽还是摇头。
温道之最后也没有再问了，起身看了看天色：“顾少这幅样子恐怕不能直接回去，若被顾小姐当做是您吃亏，我就要遭殃了。”
顾鸿羽抬头。
温道之伸手：“还是先到血蛇，至于借兵，交给叶答风去处理。”
在一边默默看月亮没招谁也没惹谁的叶答风：？
淦，什么破事儿都扣我头上啊？
那一晚，血蛇族人传开一件很离谱的八卦：老板深夜把上次刺杀他的那个人族小将带回了领地，那个小将哭哭啼啼，看样子似乎是在老板手里吃了亏，也不知老板把他怎么样了，反正那个小将看起来听话多了，就是不知道为什么，老板看那个小将的眼神很怪，像是另有所图。
后来阿依达说，那好像是老板娘。
哦，是老板娘啊。
啊？是老板娘啊？
温道之把门关上，去了书房。
叶答风跟在温道之身后，总感觉好像忘了什么事，又实在是想不起来，干脆也就抛之脑后了。
想不起来的话，大概是不重要的。
一直到温道之进去了书房，叶答风又想起来另一件事：他总觉得顾鸿羽有时候总是神志不清的样子。
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认为像顾鸿羽那么警惕的人，应该不会这样放心的跟着一个对他有想法的人到家，还毫无戒备的躺在对方的床上呼呼大睡。
即使这张床老板几乎没怎么用过。
“林江和唐念若是再来，就找个理由赶走吧。”温道之的话拉回了叶答风的思绪。
叶答风这才想起来：他就说好像忘了一点儿什么事嘛！原来是那俩二傻子啊，话说这俩货怎么不跟老板说一声就跑了，搞什么啊？
“另外，不准唐念再靠近血蛇的海域。”
“是。”叶答风没多问温道之怎么忽然转了态度，低头应声之后就出去吩咐手下了。
温道之一个人待在书房，俯身点了烛台，坐在椅子上，拿起书桌上的纸张。
那是一副画。
油画棒涂上去了简单的线条。
画的下边压着一封信。
温道之放下画，打开信：是他妹妹温槿寄来的。
“哥，你还记得我前几年出去玩儿，在垃圾桶捡到的小孩子吗？我给她起名叫温祈，祈福平安。
她今年已经五岁了，很聪明，我和阿晚在网上找了好多养小孩儿的注意事项，养小孩儿真不容易。
你看，这是她画的画，她居然还记得你哎，我当时问她：那个红色的影子是什么，她说是舅舅，咳咳，你要是不把这幅画裱起来挂在书房，我就代表祈儿过去制裁你！
pS：你什么时候来看看祈儿，她说想舅舅了。”
温道之：“……”
温道之放下信，再次将目光投到那副稚嫩的儿童画上面：红色的太阳，比人还高的丑丑的花朵，只到人膝盖的“大树”，两个穿红色裙子披散着发的女孩，穿白色裙子扎着双马尾的小姑娘，以及——两个红色的幽灵……
哦，他想起来了，当时叶答风跟他一起去看那个小姑娘的。
良久，温道之笑了一声。
“主上，已经吩咐好了。”叶答风开门进来了。
温道之点头，把那副画递给他：“拿去裱起来。”
叶答风接过那张纸，然后看到了这辈子他见过最丑的画——这什么啊！老板你的画功磨损的太严重了吧！
“之后……挂在书房吧。”
叶答风仔细端详这幅画，还是觉得丑的不忍直视，这就像是三岁小屁孩儿划拉出来的东西，挂在书房干什么？一点艺术价值都没有吧？
还有，冒昧问一下，那两颗蹲在绿色不可名状物上的红色鸡蛋是什么东西啊？还比旁边那三个依稀能辨别出来是人形的不知名生物高出一大截。
哦！他知道了！旁边那三个是外星人，剩下的那两颗蛋说不定是外星生化武器，至于那坨墨绿色的东西，很有可能是某些不知名的放射性物质啊。
嗯……这么一看高级多了。
老板真是的，悄悄干大事，这种构造图居然还要他们自己猜，真屑，果然老板心海底针——每日一问：老板娘什么时候把这个屑老板带走。
叶答风拿着画离开了，甚至阿依达问叶答风这是不是老板画的生化武器构造图，叶答风都在思考一番后，说：“有可能。”
“祭司大人，可是生化武器图为什么要裱起来挂在书房？”
“不知道。”
“是不是为了震慑外人？”
“也许吧。”
谁知道他们屑老板又在搞什么鸡毛，难道是年纪大了脑子不灵光了？要不要找个有名望的老中医给老板把把脉啊？
这样想着，叶答风已经开始发愁了：嘶——该用什么方法，才能在老板不知情的情况下，让老中医给老板把个脉呢——真是个值得深思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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