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霁月回身搂住自己的儿子，笑着道，“你之前一直说想要个妹妹，是真心想要的，还是只是看到别人家的妹妹，觉得好玩呢？”
听见“妹妹”二字，裴小砚眼神一亮，兴奋地道——
“我当然是真心的，不是看别人家的妹妹好玩才想要的。妈妈，你跟爸爸现在有没有打算再要一个小孩儿啊？”
看着小砚一脸真诚的兴奋模样，江霁月便知道这孩子是真心的，而不是一时兴起。
不过一些道理还是要说在前面的，毕竟裴小砚虽然长大了很多也变乖了许多，但到底还只是个半大孩子。
“小砚，那你要知道一件事，如果我跟爸爸再有了一个孩子，那么势必要分出一部分精力在另一个小孩身上，你就不是爸爸妈妈唯一的孩子了，到时候本该只属于你的很多东西也会分一半给另一个小孩。”
“虽说爸爸妈妈到时候肯定想一碗水端平，但如果真到了那个时候，小孩子太小，我们大概是会把自己的时间多分给你的弟弟或者妹妹一些的。这样的话，你也愿意吗？”
裴小砚脸上的笑肉眼可见的顿住，显然是被问到了。
他歪着小脑袋，一脸认真地思考着妈妈提出来的问题。
片刻后，他真诚地回答：“妈妈，我想要个妹妹，不管结果怎么样，我都接受的。”
“而且我现在已经长大了呀，明年我就是一名小学生了。其实我早就不需要那么多人照顾了。如果妹妹出生了，到时候我也会帮爸爸妈妈一起照顾妹妹的。”
“你和爸爸把时间分给妹妹，我也会把我的时间分给妹妹，我要陪着她好好长大。”
看着小砚认真的模样，江霁月心里忽然一暖。
她相信，裴小砚说得都是真心话。
只是他张口闭口妹妹的……
江霁月将他抱进怀里，不由打趣道，“小砚就这么想要妹妹啊，可生男生女妈妈是控制不了的，万一要是个弟弟你要怎么办？把他塞回去吗？”
裴小砚听见江霁月的话明显被打击到了。
他的小眉头皱起，好半晌才不情愿地道：“如果是个弟弟的话，那我就帮你们一起管教他吧，肯定不会让他调皮捣蛋的。”
江霁月听到这话，都快直接笑出声来了。
小砚的区别对待要不要表现得这么明显？！
她还以为小孩会装模作样地表示生男生女都一样呢。
她摸了摸裴小砚毛茸茸的小脑袋，“反正你现在已经和妈妈说好了，到时候不管生的是男孩儿还是女孩儿，你这个哥哥都要出力喔，知道吗？”
裴小砚坚定地点了点头。
他们母子俩又说了会儿话，江霁月便离开了书房。
看着江霁月离开的背影，裴小砚却没有立刻继续低下头看书。
妈妈一直都很爱他，他也想保护一个长得像妈妈一样漂亮的小妹妹。
但万一是个小男孩的话……
裴小砚想到这里，赶紧摇了摇脑袋，想要将这个念头立刻甩出去。
……
裴小砚在六岁快过完，即将七岁那年，江霁月生下了一个孩子。
上帝到底也没让裴小砚失望，是个可爱的小女孩。
在江霁月生产的那天，裴遇川和裴小砚父子俩都等在了产房外。
裴遇川心里十分激动，但又不免有些担心太太的身体。
他将手机都递给了靳言，自己站在手术房门外一脸焦灼地踱来踱去。
从血缘上来讲，这是他的第一个孩子，他自然担心多一些。
然而身旁的那个小男孩儿却表现得比他还要担忧，碰上什么事情又都要争在前面。
直到手术门开启，医生走出来，护士也抱着孩子出来时，裴小砚直接第一个冲上去。
他站在那里，一脸期待地面对着护士阿姨问道：“阿姨，我妈妈怎么样了？你怀里的，是我的妹妹吗？”
护士抱着孩子微笑着道：“哎呀，你这个孩子还真是关心妈妈。”
说完，她看向后面的裴遇川，解释道：“放心吧，母女平安，只是产妇现在有点累，睡着了。”
“如你所愿喔小朋友，是个小妹妹。”
……
又是一个新年。
今年除夕夜天公作美，下了大一场雪，整个燕京城都笼罩在冰雪之下。
在裴家四合院的书房里，江霁月无意间翻出来一本相册。
那是裴遇川的东西。
老宅有他的一个卧室，卧室空间很大，放置着一个古色古香的沉香木书架，就这么放任着占掉了卧房一大块空间。
江霁月心血来潮，在他的卧室里忙着收拾东西，整理出很多他以前生活过的痕迹。
她看着那些老物件，就像是与他一起生活过许多年一样。
江霁月在地毯上蹲得双腿都有点发麻的时候，忽然听到一道低沉温缓的嗓音。
“怎么待在这里，冷不冷？”
“不冷，有暖炉呢。我翻到了你以前的相册和日记本，”江霁月轻咳一声，“裴先生，你应该不介意我看这些的吧？”
“我说介意你就不看了？”
“那不会。”她回得颇为傲娇。
她想做的事情，自然是要继续做的。
他也拦不住。
裴遇川自然也知道这一点，抬起手，轻轻点了下她的额头，“不介意。”
日记本的扉页上，是他用黑色钢笔写下的隽秀正楷字——
【心乎爱矣，遐不谓矣？中心藏之，何日忘之！】
莫名的，扉页上面的这一句，很贴合这个时候的场面和意境。
“你这是抄的《诗经·小雅·隰桑》啊，”江霁月翻了下日记本的封面，“没想到你年轻的时候那么文艺。”
“喜欢，就抄下来了。”
“现在还喜欢吗？”
裴遇川微微抿了下唇，眼角眉梢浮上一层浅浅的笑意，“嗯，尤其是扉页上这句，很适合说与你听。”
江霁月轻哼了声，将他这些零零碎碎的东西收回去。
裴遇川伸出手，示意她把东西递过来，让他自己整理。
在午后明朗却清冷的暝瞑薄日里，两人的身影交错在了一起。
从那些本子和书籍突然里散落出来两张纸。
穿堂风透过走廊吹进来，将纸翻到后面有字的一张，上面的“霁月”已经略有些褪色。
“什么候写的？”她认出他的字迹，有些诧异。
裴遇川轻轻扫了一眼，菲薄的唇扯出微末的笑意，对上她清澈的眉目，“两年前，具体时间忘记了。”
“我和小砚录综艺的时候？”
“嗯。”
江霁月正欲追问，却只觉身下一轻。
裴遇川似乎等得没耐心了，将她从地上抱起来，“走了，回家陪女儿和儿子一起过年。”
江霁月顺了他的意思“喔”了声，“好。”
……
有一件事，裴遇川从没有与任何人说过。
而这件事，也只被徐淮予给猜出来了。
其实也不算是猜，只是他们两个人相处得多了，他便知晓了一些其他人并不清楚的事情。
后面，他也知道了对方的身份，所以，徐淮予也从没有把他的秘密给说出去。
裴遇川比谁都清楚，自己生活的世界只是一本书。
在现在的江霁月来到这个小世界之前，裴遇川身上有一枚玉石。
那是他从小就携带的。
每天晚上九点钟，那枚玉石就会发出声音来。
玉石里有道声音告诉他，他所在的世界其实只是一本小说。
而他和徐淮予，目前都是这个世界的bug。
裴遇川原本根本没理那块石头，也不相信它的话。
可是，它每天都会给自己透露一些信息，不管他愿不愿意听到。
玉石说，原着作者本身是想写几部系列文的。
他自己、谢承佑、徐淮予分别是几部系列文的男主。
然而，由于原着作者的创作失误，弄混了时间线，本该是三个平行世界的小说世界出现了交叉。
这也是徐淮予出现在这里的原因。
裴遇川自然是不信玉石所说的这些话的，然而当他某天发现玉石的话已经印证了一小部分时，他便开始怀疑自己了。
原着作者的朋友给这本小说写过序言，徐淮予只在序言里出现过。
而作者也在自己的超话里明确开贴表示过，自己是打算将徐淮予写成新书男主的。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作者后来又把登录微博超话，将那样的言论给删掉了。
如果不是玉石，裴遇川也根本不知道这些事情。
而徐淮予之所以时不时地跑来找他，缠着他说东说西，不过是因为，玉石跟裴遇川说过一件关乎他性命的事。
而裴遇川也将这件事告诉了徐淮予。
他们两个人之间的气运有所关联。
在这个小世界中，徐淮予作为bug，随时有可能消失。
因为他本身就是独立存在的。
换句话说，他跟目前这个小世界并没有什么关系。
所以，徐淮予必须要与这个世界里的人产生联系，才能保证自己不会消失。
所以，他就缠上了裴遇川。
他们两个人气运会互相影响。
玉石告诉过裴遇川，他不能暴露在镜头之下，如果暴露了，徐淮礼可能会自此消逝于这个小世界。
裴遇川自然不希望一个活生生的人在他眼前消失。
所以，他一直都很留意自己到底有没有暴露在镜头下。
担心影响到徐淮予，他任何时间任何地点，能不出镜就不出镜。
以前，在录制那档娃综的时候，他也不是故意不让节目组拍摄自己的，而是出于这个原因。
但是后来，裴遇川发现，因为江霁月已经不是原来的那个她了，所以，这个小世界的建构程序也慢慢发生了变化。
简单来说，他暴露在镜头面前的这样无伤大雅的行为，因为从末世穿越而来的江霁月，已经不会影响到徐淮予这个bug了。
确定这一点之后，裴遇川才决定去节目组找她和小砚，并将自己暴露在了镜头之下。
而真正的事实，也并没有那么简单。
裴遇川知道这些事情，可以追溯到他大学毕业，进军队之前。
然而，他知道得多并没有任何用。
他知道意外即将发生，原本裴遇川是想要救下自己战友的。
这样的话，裴小砚就不会没有爸爸妈妈了。
然而，他根本没有办法改变已定的，类似全书背景的剧情。
他尝试过的，但结果是抢劫案变成了暴乱，最终的结局却没有任何改变。
裴遇川也是从玉石那里得知，强行改变剧情只会带来一系列他意想不到的意外，所以，剧情他是改变不了的。
而且，玉石的出现，只不过是为了修补剧情，将这本小说由对照拉仇恨的雌竞后妈文变成温馨小甜文，给每个人一个美满的结局罢了。
裴遇川在玉石口中，知道了自己没觉醒时发生的事情。
第一世，江霁月这个女配走了原着结局，被送进了精神病院，但是因为小说被众多读者声讨，导致书中小世界差点崩塌；
第二世，江霁月的身体被来自异世界的任务者穿了，任务要求穿书者扮演好恶毒女配，但是要改写被送精神病院的最终结局。
最终，穿书者成功躲开了裴小砚的那些私生粉，完成了主线任务，在做完任务后，穿书者便打算离开。
而在穿书者占据江霁月身体的这段时间内，江霁月的本芯已经被传送到了末世。
为了改写小说支线，顺便提高一下江霁月这个原主的承受能力，裴遇川动用了玉石的能量，将她传送到了末世。
裴遇川是被主神选中的人。
因为他将书中剧情支线修补得多了，所以便慢慢升级成了这个小世界的管理者。
他一直在等江霁月回来。
而他也终于等到了她。
……
某天晚上，江霁月做了个噩梦。
她醒了之后，懵懵地翻过身，而后伸出双臂，身子蜷成一团，逐渐靠近自己身旁的男人。
江霁月小声嘟哝着：“我做噩梦了，裴遇川。”
“好多丧尸围着我，他们想把我吃掉。”
“别怕，”裴遇川单手抬起，将她揽进自己的怀中，紧紧地抱住，“我一直在的，你不要怕。”
“以后再也不会有什么丧尸了，那都是梦。”
“我会一直陪着你。”他用手指轻轻抚着她的纤长脖颈，说。
繁华靡丽，过眼皆空。
可他只希望——
昼夜分辉，川月共影。
***
野有蔓草，零露瀼瀼。
有美一人，婉如清扬。
邂逅相遇，与子偕臧。
红尘一梦，缘起缘灭，都要勇敢去爱。
所幸，我遇到了你。
从此，我不要这红尘。
我只选你。
——裴遇川
【全文完，作者：绿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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