垂拱殿里一个人不缺，大人们都在胆战心惊的等消息，有人来报，青龙军副帅周八斤带着几十骑去牛家村了。
不用问，几十骑都是西路军的老班底，既然没招就等着吧，周八斤去见王二了，西路军的骨干已经齐聚牛家村，在干嘛就不用多说了，当然是商量着要不要闹，或者怎么闹……
其实几乎所有人都想到了派禁军去牛家村去把木氏首脑一网打尽，可没人敢说。
还是那句话，后果承担不起，先别说名声会臭了大街，即使你能成功的把牛家村平了，群龙无首的木氏依然是遍布大宋的庞然大物，再加上青龙军，如果真的一起闹起来，等平完乱大宋也差不多完蛋了。
老相公长叹一声道：“等着吧……”，没错，只能等，在青龙军和木氏公然造反之前不能有任何动作。
时间不长有人来报，周八斤把王幸和几个木氏在京城的首领狠狠揍了一顿，牛家村里哭声震天……
天色已经昏暗，就在老赵和众人心惊胆战的时候，又有人来来报，又有三百多骑进了牛家村，人人携带器械，身上带孝……
韩琦颤声问道：“牛家村里有多少人了？”。
探子顿了一下，低声道：“已经超过一千五百之数，皆是精壮汉子，拿着刀枪”。
众人一阵慌乱，事情恐怕要糟。
那探子犹豫一下又道：“村子里传来的消息，明后天还会有大队人到达……”。
一点都不意外，当初那一千五六百西路军汉子，现在绝大多数已经是一方豪杰，每个人手下都有或多或少的人。
木氏太特殊了，凝聚力惊人，有许多人家把儿子送进木氏的时候会一再嘱咐，好好干，别怕累，别怕死……
上次木子在辽国，木氏在雄州轻易就聚起了五千人，这次出了这么大的事，不聚过来就怪了。
有相公道：“陛下，不是说志远传话不许闹事的嘛……”。
老赵苦笑一下没说话。
老相公道：“志远不许闹事，木氏的人也会聚过来，至于闹事不闹事就只有天知道了”。
有些事情不是那么绝对的，木子活着，他的话当然管用，死了呢？
有人道：“无论如何，案子要尽快定下来，拖下去恐怕会有变数……”。
众人凝重点头，这是肯定的，现在牛家村加青龙军骑兵已经三千人马了，而且个个精锐，再等下去，木氏的人会越聚越多，青龙军的步军也到了，那时候如果真闹起来……
老相公道：“狄青和青龙军步军还要几天到？”。
韩琦道：“最多十天”。
青龙军颠覆了传统的行军速度，实在是不好猜，韩琦也不敢说他们几天会到。
老相公重重的道：“十天之内必须要有结果”。
众人齐齐点头。
相公们各自回去了，老赵忧心忡忡的回了后宫。
外面阴云密布，风雨欲来，这一切都跟木都头没关系。事实上这大半个月反而是他觉得最放松的一段时间。
本来就不想管事的木子终于不再需要理任何事了，素芝没了，清清没了，仇人剁了，格格交给王二他很放心，仿佛所有的担子都卸下了。
爱的人没了，恨的人也没了，曾想过的豪情壮志也不用再想了，他开始专心的混吃等死，现在是真真正正的混吃等死。
木子招呼道：“来，老李也坐下一起”。
牢头苦笑道：“我的爷，你就让小的伺候着吧，实在是不敢”。
木子拿起面前的骨头丢过去笑骂道：“看你那点出息”。
高进坐在对面哼道：“木哥与我坐在这里，哪有他的座位？下去吧”。
牢头陪着笑去了，木子举杯道：“来，咱哥俩喝，你也莫怪他矫情，王幸把人一家老小都请去了，老李实在是心里慌”。
高进举杯碰了下一饮而尽，“我才懒得跟他计较”。
从进到牢里那刻开始，高进已经不是下人了，他发自内心的认为自己就是木子的兄弟。
木哥是好汉子，仇一定要报，为了少连累一些人他把所有人都赶走了，唯独留下了高进。
他说需要高进帮他，高进自然要帮，这就是高进一直以来盼望的。
从木子塞给他银子的那一刻开始，高进就在等着这一刻。
世间所有人都欠高进的，可高进却欠木子的，这让他痛苦煎熬。
在密州的时候，木子告诉他不欠了，他嘴上答应着，心里却不这么认为。
直到木子把所有人都赶走带着他进了宫，直到他把十三按到桌子上把刀递给木子，直到木子一刀把十三的头砍下来，高进感到前所未有的放松。
他和木子并肩走进牢房，面对面坐下，木子笑的很是畅快，“高进，你就是矫情，直到现在你才拿我当兄弟”。
高进笑道：“木哥，我早就想那你当兄弟，可腰始终直不起来，现在行了，以后咱们就是亲兄弟了”。
二人同时放声大笑。
两个人边吃边聊很是热闹，再商量好了明天吃什么之后，高进道：“木哥，你说人有下辈子吗？”。
木子很认真的想了一下答道：“应该是有”。
高进对他的话一向都是深信不疑的，高兴的道：“那就好，下辈子咱俩投胎一户人家”。
木子笑道：“是个好主意，到时你做哥哥，我做弟弟”。
高进笑的歪到一边，他一辈子都没这么笑过……
木子说你笑起来真不好看，脸上的大疤仿佛要挣开。
高进说凑合着看吧，有本事你换个人。
跟老李走进来的八斤和王二老远就听到了笑声，他们从没听过高进的笑声。
刑部大牢不是谁都能进的，皇子和贵妃娘娘都进不来，可周八斤和王二就进来了，在某些地方，钱和刀比身份管用。
木子脸上仍带着笑意，说道：“别哭丧着脸，过来吃杯酒”。
问了二人一些外面的事，又问道：“军心如何？”。
青龙军在归仁铺一战伤亡惨重，后来木子匆忙走了，消息也很快传开了，一时间人心浮动。
养了一个多月，许多轻伤的都归队了，实在等不了了，跟狄青打个招呼就往回走了。
其实广南已经没什么事了，狄青跟步军一起回来了，前些日子上报了朝廷。
朝廷已经送去粮草犒军，木子知道朝廷不想因为这事闹翻，把事儿圆下去了。
“总共伤亡几何？”。
周八斤低声道：“去的时候七千，现在还有五千出头，实在是路途遥远，都烧了，每人带了些骨头回来”。
木子听了久久不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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