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一个伪君子最后的挣扎（三）
曼忒俄斯和阿雷尼科斯的第一次会面并不算愉快。
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在和阿雷尼科斯的会面过程中，曼忒俄斯总能闻到眼前这位骑兵指挥官加贩马中转城市俄尼拉的执政官的身上有一股若有若无的淡淡马粪味儿。
不过相比于那些并不重要的外在，更让曼忒俄斯在意的是阿雷尼科斯展现出来的勃勃野心。
曼忒俄斯必须得承认，即便自己这么多年见过无数形形色色的野心家，或老谋深算，或笑里藏刀，但曼忒俄斯敢拍着胸脯向朱庇特发誓，那些人里面没有一个能比阿雷尼科斯还要疯狂。
阿雷尼科斯或许在来之前已经做好了充足的准备，但是曼忒俄斯根本无法想象，阿雷尼科斯究竟是哪里来的胆子敢将他的疯狂计划对自己合盘托出，甚至连一丝保留都没有。
如果不是眼前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陈设时刻提醒着曼忒俄斯这是在他厄庇克洛忒亚的书房，曼忒俄斯甚至都要怀疑是否那扇厚重的杉木木门后面就隐藏着阿雷尼科斯的亲卫，只等自己说出哪怕一个不字，便会冲进来不由分说将自己大卸八块。
一个过分自信到自负的疯子，这便是曼忒俄斯对阿雷尼科斯的第一印象。
这次会面，曼忒俄斯全程都紧抿着嘴唇一言不发，过往数十年都是以一副和蔼可亲，笑意盈盈的面貌示人的曼忒俄斯难得的流露出了慎重和迟疑的神色。
这必须得慎重！难道不是吗？毕竟眼前这个疯子居然在和自己一本正经的讨论着设计坑害现任皇帝的计划！
阿雷尼科斯口干舌燥的讲了不知道多久，眼见曼忒俄斯一直没有表态，似乎是察觉到眼前这位厄庇克洛忒亚执政官的犹豫，阿雷尼科斯最终还是说了一句希望对方好好考虑考虑，便打算暂时结束这次会面。
不过等阿雷尼科斯从椅子上站起身，刚打算转身离开书房的时候，一直沉默不语的曼忒俄斯终于问出了他的第一个问题。
“为什么？”曼忒俄斯一边说着，一边抬起头，二人目光交汇之间，曼忒俄斯却是一反常态的炯炯有神。
“你为什么，会选择找我，并且如此坚信不疑？”
阿雷尼科斯只觉得，这他妈简直是自己近些日子来听到过的最美妙的问题。
“因为你没有理由会拒绝我，没有理会拒绝掰倒涅雷采斯。”
面对曼忒俄斯警觉和探询的目光，阿雷尼科斯连连摆手，收起了自己脸上有些狡黠的笑容，有些无奈的叹了口气，耸耸肩说道
“好吧好吧，啊，别用这种眼神看我，我们是朋友，某种意义上来说吧……我只是觉得长发将军萨拉庇俄斯的传说在帝国的吟游诗人口中经久不衰的传承了这么多年，他的名字常常伴随着厄庇克洛忒亚这座战神之城的名字一起出现，他们可是帝国最久负盛名的传奇啊，虽然时过境迁，物是人非，厄庇克洛忒亚雄城依旧，长发将军却已经化作天上英灵，但我想作为他的后人，每当念叨起厄庇克洛忒亚这个名字的时候，都会忍不住想要恢复他们祖上的荣光的吧？”
曼忒俄斯的表情在听到这一席话后有了细微的崩裂，可阿雷尼科斯却依旧没有停下的已死“可所有人都知道，其实战神之城厄庇克洛忒亚陷落过一次，这个可不是危言耸听，因为它确实是实实在在的失陷过，只不过攻陷它的不是蛮族，而是帝国人。”
阿雷尼科斯的表情变得有些耐人寻味，语气也开始带上了一丝蛊惑
“您必须得承认，曼忒俄斯执政官，如今，包围厄庇克洛忒亚城的，不再是巴旦尼亚和斯特吉亚那些蛮子，而是涅雷采斯这个庞然大物，不击败他，您和您的家族就永远不可能会有出头之日，就永远只能困守在帝国的北疆，做一条看门犬……那么，作为萨拉庇俄斯将军的后人，您，甘心吗？”
阿雷尼科斯的最后一句话几乎是附在曼忒俄斯的耳边轻声说的，那呢喃的低语，如同塞壬粘腻的音符，又仿佛是古神的低语，危险，但又充满诱惑。
“我只是在为帝国看守北疆，继承我父辈的遗志，保卫帝国的人民不受蛮族的侵略，这是一件无上光荣的事情，当人们享受着家中的热汤和面包的时候，他们会赞美我，赞美我的家族，为帝国所做出的奉献。”
“哦～”阿雷尼科斯慢悠悠的直起身子，居高临下的俯视着曼忒俄斯，眼神中几乎是不带任何掩饰的鄙夷和嘲讽“这听起来可真是高尚，或许将来您可以在您的墓志铭上面写下这句话，我相信乌鸦和鬣狗也会因为您高尚的墓志铭而潸然泪下，看看您说的多么大义凛然，我想您或许是对的，因为，当吕卡隆的宫殿内元老和皇帝们篝筹交错，开怀畅饮，通宵达旦，彻夜不息的时候，或许站在门口执勤，受尽北风呼啸，寒冷的蜷缩起身子的卫兵，可能也会在听到宫殿内享乐的靡靡之音，而不自觉骄傲的挺起他们的胸膛呢？”
阿雷尼科斯的话说完，曼忒俄斯握着椅子握把的手不自觉死死攥紧，那因太过用力而泛白的关节彰示着曼忒俄斯此刻并不平静的内心，终于，阿雷尼科斯说出了他最后一句话
“带好您的面具，曼忒俄斯执政官，带好它，但请不要忘记了，在面具之下的您究竟是什么模样，在面具之下的您，究竟有什么企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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