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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江一叶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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悬玉生内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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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心念一动,当下凝神细听,却听合儿道:“姐姐只让我顾念姐妹之情,无奈姐姐不曾顾念。原来在扬州时,姐姐不也让观文顾念姐妹之情放你一马,观文便果真顾念着姐妹之情为你守口如瓶,却不想姐姐竟挑唆姑娘将她放去了天香楼,不费吹灰之力便去了眼中钉。这手段,好生厉害啊!”

合儿说一句,霜降面色便阴深一分,偏她又自顾自道:“姐姐只道去了眼中钉,从此便高枕无忧了,不想观文早将此事原原本本说与我听了,姐姐没有想到罢?有她的前车之鉴,我敢与姐姐顾念姐妹之情?”

封五忖道:原来这霜降一味委屈做小是有缘故的,竟是落了把柄在合儿手中,竟不知是怎生厉害的把柄,教她忌惮至此?他正自想着,却听霜降阴恻恻道:“原来你早就知道了,却装做若无其事的样子与我往来,用心好是良苦。只你以为但凭几句话,姑娘便会信你而不信我?”

合儿冷笑道:“不错,姐姐是姑娘跟前最得脸的,但凭我合儿几句话,如何动摇得了姐姐?只是……只是我若无十全的把握,如何敢与姐姐打开天窗说起这亮话来?”

霜降柔声道:“却不知妹妹拿了怎样十全的把握?”

合儿见霜降强做狠色,眼中神色却极是渴切不过,便是她是在引诱自己露底,心中只是冷笑,却又装做不知的样子道:“姐姐当真太不仔细了,与那贱男人做出那样的丑事来,竟不知销赃灭迹,还将那贱男人的腌臜信物当成个宝。”

说罢,合儿慢悠悠从袖中取出一个男人的荷包,缠在指间在霜降眼前晃荡。封五忖道:原来如此,那苏灵儿素来自诩悬玉使女冰清玉洁,最是忌讳悬玉使女与男人私相授受,这霜降是触她逆鳞了,怪道惊慌至此。

霜降一见那荷包,两眼立时便红了,伸手便要去抢。合儿早有防备,手腕灵巧一转,荷包又兜回手中,被紧紧攥住。霜降强夺不成,却也不着急,只轻轻抚了抚云鬓,唇角噙了森森笑意,竟有几分神似苏灵儿,只看在合儿眼中有几分好笑。霜降笑眯眯道:“我原顾着姐妹之情不肯对众姐妹下手,是以向前方借着姑娘的手除了观文那贱人,但看如今这情形,少不得须得自己动手了。妹妹可要知道,在这府中,我要杀死你们,易如反掌!”

封五见那霜降便要对合儿下毒手,便自犹豫是否出手相救。他虽恨极了悬玉使女,却又不能眼睁睁见得一条人命死在自己眼前,正自踟蹰着,陡然听得一声巨响,那房门竟被撞开了,赫然正是苏灵儿与谷雨,却不见形影不离的小满。封五松了口气,便知不须自家出手了,复又凝神看着,那苏灵儿板着一张脸,面色是他从未见过的阴沉。

苏灵儿一步步向前走着,霜降一步步向后退着。封五虽看不清她的形容,也知此时必是惊恐至极,只因霜降的双腿已在微微颤抖了。封底五忖道:当日在扬州狱中,苏灵儿待苏皓并我等青盟群豪就狠戾歹毒至极,元厚兄也死在她手中。她的手段,霜降必是清楚的,竟不知会被如何发落她。

“霜降儿。”苏灵儿森森笑着,柔声道:“你一直很乖,便是你老子娘没了也很乖,却不想果然长能耐了!非但会利用我,还学会勾搭男人了!”

“姑……姑娘,我……”霜降上牙碰着下牙,说话失了往时的利索,缓了半天的气才道:“请姑娘饶……饶婢子一回!”苏灵儿冷冷一笑,未及开口,霜降陡然匍匐在地,连连磕首道:“请姑娘饶婢子一回,婢子再不敢了!”谷雨怜悯地看了看地上的霜降,没有再开口为她求情。合儿聪明地退到了一旁,面无表情地立着。

“晚了!”苏灵儿微微仰起头。封五心底一惊,只当苏灵儿瞅见了自己,却见她闭目冷笑道:“你,竟敢把主意打到我头上来!就凭你,也配?”

霜降听得心头一惊,恨恨看了眼出卖她,如今却装做不相干的合儿,颤声道:“婢子绝无此意,都是……都是合儿这贱人胡说八道,胡乱拿个东西栽赃婢子,望请姑娘明察!”

“霜降儿。”苏灵儿失望道:“你素来行事都有些胆大妄为,我却从不曾重罚于你,可知是何缘故?”霜降眼中有迷茫之色,苏灵儿便又道:“皆因你素来颇有担当,是非过错皆一力承担。只如今,你何以不敢认承?你若认承,我姑且念在往日情份上,责罚或可轻一些。”

“我……”霜降已是心乱如麻,已失了往日伶俐,哪还吃得准苏灵儿用意,只一口咬死道:“那荷包是合儿栽赃婢子的,婢子与人并无私情!”

苏灵儿冷冷一笑,道:“那这些,也是她栽赃你的么?”她话音才落,便有婢子将一个包袱砸在霜降跟前。苏灵儿道:“你自己打开看看罢!”

霜降颤着手打开那包袱,左不过是男人贴身之物,皆极眼熟,正是自己与表弟私通互换之物。证物在前,霜降陡觉天旋地转起来,却又深知此时绝不能认罪,否则便是死无葬身之地的下场,当即便道:“合儿有心栽赃婢子,自是做了万全的准备。这些男人的腌臜物儿,婢子一件也不认得,竟不知合儿从何处得来!”

“你是不到黄河心不死了!”苏灵儿竟自笑了,蓦地声音一冷道:“带进来!”

霜降不解何意,只疑惑地望向门口。她本强自镇定,却在见到被拖进来的那个男人时,吓得失声惊叫。那个男人正是她表弟,只眼下已被打得鼻青脸肿。她清晓悬玉使女的手段,深知表弟在苏灵儿手中吃了苦头,只若眼下强撑着不认承,吃这些苦头原也值当了,是以虽复心疼,却暗向那表弟使足眼色,教他一口咬定不认承。

苏灵儿冷眼看着霜降的小动作,合儿亦高高在上地瞅着,只谷雨暗暗摇了摇头。苏灵儿看也不看那男人,只道:“你,说罢!”

那男人忙道:“说,我都说,只你们不要再为难我。”说罢看了看霜降,咽了口口水道:“阿晓姐跟我是表姐弟,姑母嫁得不远,我们打小一处儿长大。自姑母家被抄,我便失了阿晓姐的音信,直到前年三月在青州……”待那男人说出“阿晓”二字来,霜降登时面如土色,阿晓正是她晋悬玉使女前的闺中小名。

她怯怯望了望苏灵儿,苏灵儿却一眼也不看她,只冷笑点头道:“前年三月青州?不错,她那时是在那儿。你,继续说!”

那男人便有几分讨好道:“是。因我做点小生意,那时便去了青州,不想竟与表姐在一条渡船上相遇了,过后……过后我们就……”那男人说到此处,陡然扬高了声音,颇有几分惧怕道:“你们要我说的,我都说了,是表姐勾引我的,这与我皆不相干……不相干。”

苏灵儿眉间堆起厌恶之色,便看了看谷雨。谷雨会意,忙命婢子带下那男人。霜降见得表弟为求自保,竟将自己卖得干干净净,心中最后一丝希望早是荡然无存,满心满腔是心死的绝望。苏灵儿看她面色灰败,叹口气,柔声道:“我早与你们说过,这世间的男人,没一个好东西,偏你不信,如今可都见到了!”

霜降见得苏灵儿语气和缓,死寂的心中又升起一抹亮光,忙道:“婢子知道了,请姑娘放婢子一马,婢子生生世世愿为姑娘做牛做马!”

“晚啦!”苏灵儿幽幽道:“你们可还记得,当初晋位悬玉使女时,我让你们看了甚么,又说了甚么?”谷雨愣了愣,旋即轻声道:“婢子记得。”霜降亦茫然地跟着应了声“婢子记得”。合儿并非悬玉使女,当下便竖起耳朵听着。

苏灵儿道:“我让你们看了后园的卢昭,对么?”合儿并不知卢昭是何人,却没来由记起明月弄无名府后园做了“辟邪”的人彘,人称卢姐姐的,当下心中一个激棱,便知人彘卢姐姐,必是苏灵儿口中的卢昭。

果然,苏灵儿又道:“阿昭才是真正的美人,便是我极盛之时,也及不上她半点。可惜,她却不听我的话,竟敢跟人私奔。她已然沦为贱籍,那些男人图的不过是她的美貌,哪会珍惜她?若容貌凋零了,便也视如弊履了。世间男人哪有一个好的,未若自己敬重自己。是以我说过,但凡晋为悬玉使女的,我必保全她一生清白,绝不教贱男人玷污了去,偏她竟敢坏我规矩!”

她本自柔声细语,慢慢悠悠地说着,只最后一句“偏她竟敢坏我规矩”,声音陡然转厉,教各自感伤的使女们平白惊心。苏灵儿恨向霜降道:“我早说过,只要守规矩,我必保你们一生清白平安,若你们敢与男人私相往来,下场必如卢昭一般样,对么?”

霜降便知转圜不得,此番当真是心死如灰了,思及卢昭的下场,直是恶向胆边生,啐了一口骂道:“呸,说甚么保我一生清白,我原本便是清白人家的女儿,哪轮到你来保全?你不过是男人不要的,便见得不别人好,但凡人家情投意合,你便心怀嫉妒,非要拆散了才甘心。我不过是眼瞎错认了人,卢姐姐与庄生却是生死与共的,偏你逼死了庄生,又将卢姐姐害得人不人、鬼不鬼,这便是你所谓的保全?”

苏灵儿未料霜降竟有胆量羞辱呵斥于她,嘴唇哆嗦了半晌,竟气得一句话也吐不出来,只恨恨指着她。谷雨一径为她顺气,一径斥向霜降道:“你好大的胆子,竟敢对姑娘不敬!”

霜降嗤道:“她算甚么东西?不过也是个下作的娼妇罢了,谁比谁高贵了……”她话未说完,脸上便挨了十数耳光,只打得她头晕眼花,巴掌大的小脸登时肿得老高。霜降喘着粗气,凝神看了打人者,正是合儿,冷笑一声道:“你只道出卖了我,便能攀上高枝,做那悬玉使女。我呸,悬玉使女是个甚么东西,不过是见得不光的阿物儿,江湖中人人喊打的东西。你跟的这个女人,心肠最是歹毒不过,连自己亲哥哥都下得了手,更何况你们?你们也不想想,最早的悬玉使女,何以只剩得清明一人?都是被她害的!哈,有逼得你们去死的那日,等着罢!”

合儿被霜降瞪得心中发毛,忙向左右道:“你们还等甚么,还不将这个羞辱姑娘的贱人拖下去乱棍打死!”

便有白衣婢子欲拖走霜降,偏苏灵儿却叫住了,只冷冷看了看霜降道:“她有胆羞辱我,不过为求速死罢了,我却岂肯遂了她的意?来人,将她绑了扔到刑房,我会让她清晓,背叛我的下场!”

霜降未料苏灵儿盛怒之下还能看穿自己的打算,立时便要咬舌自尽,只是诸婢子皆不是省油的灯,早防着她自尽。合儿赶上前一步,手微一用力,便错开了霜降下颏,霜降骂不出口,只狠狠瞪死了合儿。

处置了霜降,谷雨道:“姑娘,那个男人如何处置?可要如先前所说,将他放了?”

苏灵儿面上浮出一抹戾色,恨声道:“这等薄情寡义的男人,留在世间只会祸害别的女子,杀!”

谷雨便向旁侧的白衣婢子递了个眼色,那婢子便自领命匆匆而去。合儿见人去得差不多了,便喜滋滋地欲向苏灵儿邀功,不想苏灵儿厉声道:“戕害同门、祸起萧墙说的便是你这等小人!收起你那点小心思,你这点手段,在我这里还不够看!”苏灵儿说罢便头也不回地离去了,只留合儿愣愣地呆在当场。谷雨也不看她,忙随苏灵儿去了。

封五未料下山一趟,竟看了场悬玉使女内讧的大戏,心间震撼得久久不能平静。他早知苏灵儿是狠角色,且自己还曾落在她手中,只现下看来,苏灵儿的狠戾,实实远超他们的想象。封五愣了愣,复又记起了霜降。他对悬玉使女素无好感,却也佩服霜降的胆量,且那番话教他听得很是痛快,想了想,便又摸去了刑房。

刑房里没有点灯,漆黑一片,外面守着两个婢子。封五借着夜色掩映,悄无声息地点了那两个婢子的睡穴,悄悄进了刑房。霜降的手脚被缚,口中塞了一大团破布,被扔在了一个角落。她深知苏灵儿的手段,并不知明日有着怎样的折磨在等着她,只在角落里瑟瑟地抖着。她有些懊悔口不择言羞辱了苏灵儿,复又想道:便是不说,这个贱人也不会放过我,如今不骂,只怕以后也没了机会。

正自胡思乱想着,眼前见得有黑影晃过,霜降惊道:苏灵儿竟一刻也捱不过了,今晚便要我性命了么?复又想道:她必不会让我好过,非要狠狠折磨了我,才会取我性命。她正自惊疑不定,却见那个黑影二话不说,只摸索着割那绳索,心间喜道:这人是谁?他为何会在苏灵儿府中?他竟肯救我么?

未消片刻,霜降手脚绳索尽皆脱落,遂一把扯下口中破布道:“你是谁?为何救我?”封五只不应答,转身便往外走,不想霜降一把扯住他衣衫道:“恩人可否留下名姓,阿晓日后必当报答!”

封五哼了一声,拂开了霜降,当下也不回头,径向外而去,几个起落,轻飘飘地便落在了对面檐瓦之上。霜降看他身姿轻盈利落,心中只浮起一个人来,忖道:他的毒已被清解了么?他竟肯救我?原来霜降见封五轻功高妙,便将他认定是了湛若水,只当下也不敢久留,借着月色逃出府去。

霜降如何逃命不表,单说封五向回了阆山石室,便有些闷闷的。云未杳与三娘皆瞧出些不对劲来,三娘先自便担了心,道:“可是打探出了对咱们不利的消息来?”

封五只是苦笑,也知隐瞒不过,便将苏灵儿宅中所见所闻所做所为尽皆说了,末了道:“我当真不该心软,悬玉使女哪个是好相与的,她们内讧便由她们内讧去,我去插手做甚?”

云未杳便知他是救了人复又后悔,便道:“照你现今所说,若还在当时情形下,你可是便不救了?”封五怔了怔,复又摇了摇头。云未杳便笑道:“这便是了,再与你一次机会,你还是会救,想是当时情形下,你别无旁的选择。既然如此,又何必后悔?”

封五叹道:“只是我又想到悬玉使女都不是甚么好东西,心中便又恨自己得紧。”

云未杳淡淡道:“若那霜降能因着此事洗心革面,倒也不失为一桩美事,若她还执迷不悟,迟早会有天收拾。”

封五便不多言,只三娘道:“做惯了狼,只怕早不知如何做人了!”

云未杳叹了口气,只道:“如今悬玉使女内讧,苏灵儿自顾不暇,只怕腾不出手来对付咱们了。”偏三娘又道:“万安镇这小地方,竟有人从她眼皮子底下救走了人,你当她不会追究?她那般精明,会猜不到是咱们?”

云未杳便又叹了口气,笑道:“顺其自然罢!”封五本自松了口气,又因着三娘的话心烦意乱起来,当下便打定主意,若苏灵儿前来兴师问罪,他必一力承担,绝计不与云未杳节外生枝。不想整整过了半月余,苏灵儿处竟是毫无动静。封五想不明白,只私下里找云未杳讨主意,云未杳想了想只笑道:“我虽与她打的交道少,只冷眼看来,她是极要强之人。如今门中出了丑事,只怕遮掩都来不及,又怎敢来兴师问罪?”封五这才将一颗心安了下来。

云未杳在家中时便多陪着湛若水,只休养了不多久便又要出发,三娘万分不肯,执意要亲自跟她去山中,便要留下封五。云未杳道:“苏灵儿总是不肯死心,我能放心离开皆是有你在家的缘故,只有你留在家中,我才十二个放心。如今我左右都在山中,封五轻功又好,你又何必放心不下?”三娘只得千叮咛万嘱咐封五照看好云未杳,封五应了又应。

第二次出发,云未杳与封五去了阆山更深的地方。山中草木越发茂密,足下是厚厚的落叶,时常无路可走。封五记得三娘嘱托,事事皆抢在前面。他二人这一路行来,不知尝过多少泉水,却非帝台之浆,所遇尽皆是普通山泉,除却解渴,并无用处。

这日清晨,他二人远远望到一座山峰矗立眼前。那山峰很是奇特,与阆山寻常所见皆不相同。原来阆山山峰多是缓坡,且林木茂密,那山峰如一面屏障,状若摊开的手掌,峰顶起伏,如人之五指参差,南北走向,极高极峭。他二人所见山掌面光秃秃地甚么也没有,光滑如削,极是挺拔险要。

封五心下称奇,道:“姑娘,那帝台浆本是奇异之物,想来所生之处也与别处不同。咱们寻了这许久,唯独这座山最不寻常,兴许是帝台浆所在。”此时红日初升,绚烂的霞光映在光滑的岩壁之上,焕出夺目的华彩,更为那座山笼上一层瑰丽的光晕,直将云未杳看得如痴如醉。她的脚底早磨出了血泡,现下因着这座与众不同的山峰,竟也忘了疼痛,走得更快了。

那山峰看似矗立眼前,实则远之又远。云未杳与封五又走了大半天才到近前。因着东面无路可走,她与封五只得绕到了山峰的另一面。蓦地,封五指着那山惊喜道:“姑娘,你看!”原来山壁另一侧长满草木,便在山腰缝隙处,一带细流飞泻直下。遍寻许久,云未杳乍见那泻清流亦是惊喜非常,道:“咱们过去看看!”

他二人又走了近两个时辰,才到那清流之下,山下一个小潭,正是流水冲击而成。潭边苍苔都生,水深幽而清碧,清浅处可见白石红沙,潭底水草柔婉,几尾细瘦的鱼儿或游或停,乍见人影,皆躲入水草之中。封五见得此水与向前所见山泉皆不相同,又掬了一捧,沁凉入骨,入口甘甜,道:“姑娘,莫不便是帝台浆?”

云未杳将手浸入水中,玉镯越发幽碧了。她清洗了双手,轻啜两口,只觉轻浮软滑,入口生津,向封五道:“装一壶罢!”封五大喜道:“则莫果然是帝台浆?”云未杳摇了摇头道:“不过是极好的泉水,并不是帝台浆。”封五犹不甘心,向上望了望道:“登高望远,说不定在那上面能见到些咱们在山脚看不到的。姑娘,我上去看看!”云未杳看那山峰高达百丈,崖壁危峭,很是犹豫。封五拍着胸脯道:“姑娘放心,不是我吹嘘,这悬崖便是猿猴不能去,我封五也能去!既然到了这个地步,若不上去一趟,又如何心甘?”

云未杳想了想,便也不再拦阻,封五道了声“看我的”,便撩起衣襟,足下轻点,一跃便攀上了崖壁。他手足并用,借着凸出的岩石往上攀着,如只猴子般灵活矫健,只是人影子越来越小,云未杳捏着把冷汗。封五终于爬上了山顶,骋目望去,周遭高低起伏,一片葱翠望不到尽头,更兼着云遮雾绕,看不清阆山全貌。他忖道:原来阆山如此之广,若我与姑娘在此处寻不到帝台浆,竟不知要在山中寻到何年何月?

当下便不及多看,只四下搜寻水源,无奈山顶亦是光秃秃的不生一物,封五一无所获。此时阳光正烈,晒得封五口干舌躁,他还是不肯死心,又由南至北来回走了两趟,依然无功,一径垂头丧气地蹲在地上。蹲了半晌,他又起身发狠地踢着山石,山石坚硬,只踢得他脚底生疼。

蓦地,封五便觉脚下有些松软,忙蹲身察看。原来他恰才踢开的一块山石下面,竟是松软的泥土。封五细看之后,发现泥土竟有些湿润。山顶处处焦裂,此处却有些奇异,封五心念一动,再顾不得其它,双手上阵,将那泥土刨开,不多时,竟刨出个三尺宽、两尺深的坑来,且越来越湿润。越是往下刨,封五越发激动,又不多时,坑更深了,果然露出一泓泉水来,且汩汩往外冒着,初时有些浑浊,很快便澄澈了。奇的是,那水冒到离地面约摸半尺的时候,便不再往外流了。

封五忙又掬了几捧水洗手,那坑中水一少,便即往处冒,只离地半尺便止。封五怔怔地望着眼前的奇遇,蓦地又大喜过望。他也学云未杳的样,掬水饮下,便觉清甜甘冽,较之往先所尝之水竟不知美妙了多少,越发料定是帝台浆无疑。他欲取水下山,无奈身边却无取水的物事,当下翻身下山,去见云未杳。

下山远比上山危险,封五不敢大意,依旧手足并用,只比先前慢了许多。云未杳在山脚遥遥望见封五上蹿下跳,且又满面喜色而来,便知必有所得。大太阳底下晒了半晌,,封五早是饥渴难耐,只大口大口地喝着泉水,待歇过气来,忙将峰顶所见一一说了,说罢又道:“姑娘,山顶处处岩石焦土,岂料就中竟有水源,当真是奇之又奇,想来必是帝台浆无疑。”

云未杳亦是大喜过望,只兴奋之后,很快镇定下来,将腕间玉镯取下交与封五。封五不解其意,云未杳道:“我父亲医书曾记,帝台浆‘遇玉成冰’。若山顶之水便是帝台浆,用此一试便知,你且收好。”

封五这才知云未杳何以能断定此前所遇之水皆不是帝台浆,原来皆是玉镯的功劳,遂赶紧将它收好,又取了两个葫芦,再复上山。此番上山轻车熟路,较之先前又快了许多,封五细看那泓泉水,便是在焦阳炙烤下,也不见半分亏损,越发笃定是帝台浆了。因着云未杳的嘱咐,他将玉镯放入水中,只道必会结冰,却只见清水荡漾,哪有半点寒冰的影子。封五想了想,料定是骄阳正盛,又或水多玉少的缘故,便掬了水,背了阳光再试,却依旧不结冰。

封五满面喜色僵在脸上,不肯相信此番奇遇竟是空忙一场,恨得大发脾气。半晌,他猛地记起云未杳还在山脚等候,便不敢多留,将两个葫芦皆灌满水后原路折返。见得封五下山,云未杳远远地便迎了上去,却见他蔫蔫的,便有了不好的预感。

“如何?”云未杳切切问道。

封五不语,默默取出葫芦,又取出玉镯,将水浇在镯子上,只有清水哗哗地流着。见此情形,云未杳心中仅存的喜悦顿时荡然无存,深深叹口气道:“辛苦你了!”

这座奇异的山峰给了他二人最大的希望,然而,当探明究竟后,他们依然一无所获。云未杳闷闷地走着,脚底的血泡早已磨破,先前因着赶路而忽视了那股痛楚,如今直是钻心地疼。她没有吱声,只尖尖的眉头早拧成了一块,唇也咬得死紧。

蓦地,云未杳笑道:“不过是些小麻烦,不足要命,再寻就是了!”复又仰头指着那山峰,朗声道:“我,云未杳,便是踏遍阆山,也必要寻到帝台浆!”封五的情绪原本极是低落,听得云未杳如此说,亦复展颜笑道:“不错,左右还有这许久工夫,就不信咱们寻不到!”

话虽如此,只是云未杳与封五在山中又呆了近两个月,直是越走越深,林木越来越茂盛,脚下的积叶越来越厚,却依然无所收获。因着天气天始转凉,云未杳只得再与封五折返。

待走到十八溪时,她离家已近四个月。云未杳见柳嫂子家房门紧闭,便知她不在家。封五早是口干舌燥,好在“不老泉”便在近前,倒也解了近渴。

云未杳与封五便在“不老泉”边小憩。映着那一汪泉水,云未杳看着水中形容,忖道:上次出门不过月余,三娘就很是担心,今次一出门便是四个月,只怕她早就惦念疯了。如今她见着我这副模样,定会伤心难过。云未杳遂赶紧就着泉水,将自己好好梳理了一番,虽齐整了些,却改不了枯槁憔悴。封五不知云未杳心中所想,兀自道:“那帝台浆究竟在哪里?”复又向天道:“老天有眼,可否将这不老泉变为帝台浆?”云未杳默默地看了看封五,没有说话。为湛若水下生死针已有半年,她却一无所获。如今的她,虽时时振奋封五,她自己独处时,却是越来越沉默。

才回石室,云未杳就见孟飞与秦用在院中晒药草,教她很是有些意外。这二人盯了她半天,竟是不敢相认。云未杳笑了笑,哑着声音道:“你们何时回来的?”

孟飞与秦用这才确认是云未杳无疑,未料半年不见,她竟已是不成人样。孟飞止不住鼻间发酸,只道:“姑娘,你何致成这样?”

云未杳未及开口,封五已骂道:“呸,你眼里只有姑娘,便没有我?老子这趟也不容易!”

秦用但向屋里高声道:“姑娘回来了!”三娘闻声从屋中出去,盯了云未杳半晌,竟是一句话也不说,几步上前抬手又是打。巴掌又重重地落在云未杳身上,云未杳尚未喊疼,三娘已止不住哭道:“你答应我照顾好自己,如今都成甚么样子了?”

云未杳笑道:“不要再打啦,再打你更心疼。”三娘这才停下,道:“这回无论如何,我都不放你出门了!”她既舍不得云未杳,又念着她二人归来疲倦,左思右想之下,还是只得先下厨去准备热水与饭菜。

云未杳舒舒服服地泡了个热水澡,躺在桶中,她慢慢回想着这半年的寻药过往。从前,她略走些山路便会喊累,却不想如今竟踏进了从未涉足过的阆山深处。这二十多年,能教她不顾危险倾力相救的,除去弘少均,便是湛若水了。她与弘少均毕竟有着自幼相识的情谊,且还有着父辈的情份在,而她与湛若水相识才多久?原来,情之一动,竟是半点不由人。云未杳深深地叹了口气,将自己没入桶中。

拾掇完毕,她先去看了湛若水,见得湛若水脉象一如先前,便宽心了许多。云未杳轻轻抚着脸颊,这张脸因着日晒风吹,直是黄瘦枯槁,肌肤也粗糙不堪,而湛若水却容颜依旧。云未杳黯然道:我究竟还须得多久才能寻到这三味奇药?不过才半年光景,我便憔悴至斯,若及三年之后,这副形容只怕不堪入目了。云未杳不敢细想,她更不敢想的是,三年之后,她寻不到或是凑不齐这三味奇药。

她在窟中陪了湛若水半晌才出去,三娘、孟飞、秦用并封五早就候着了。云未杳道:“你们可有收获?”

孟飞与秦用互自看了看,没有说话。云未杳心下一沉,却也强笑道:“倒也没甚么。我与封五近在这阆山,也是一无所获,更何况你们?时日还长着呢,不急!”

秦用道:“我们找到凤凰木了,只是一直等不到天雷之火,流不出凤凰髓。我与老孟想,既然等不到雷火,那不如剥开树干取药,哪想凤凰木甚是坚硬,竟是刀斧不进。如今天气转凉,我们只有先回来。”孟飞道:“我们想好了,明年惊蛰时再去,就不信守不到凤凰髓。”

云未杳浅淡的眉间飞起惊喜之色,此行虽未得凤凰髓,但能找到凤凰木,已是最好的消息了。封五也喜道:“不管如何,总算有一样有着落了。”

秦用道:“姑娘,你猜我们在山中遇到了谁?”云未杳便知他们必是另有际遇,果然,秦用又道:“竟是繁花老人与鬼道士。”

云未杳奇道:“处士繁花老人?他竟在秦岭山中?”

孟飞道:“苏灵儿得了夭桃,遍天下搜拿他开启机关。繁花老人不肯,悬玉使女便抄了他洞庭湖的家,他便躲到了鬼道士的乱葬岗,苏灵儿便又剿了乱葬岗,竟是夷成了平地。他二人被逼得无处可去,就躲进了秦岭山中。”

孟飞便将此番际遇细说了。原来,孟飞与秦用寻到了长凤凰木的那片山头,只是巍巍高山,要寻一棵树木也不容易,二人便商议在山脚安营扎寨,日日出去寻找。一切原本平常,只秦用细心,发现所贮粮食总是莫名其妙地变少,便告之孟飞,二人皆留了个心眼。

这日,二人假意外出,实则潜伏暗中观察。果然,未消片刻,便有两个“野人”摸进营地偷窃,被孟飞、秦用抓个现行。孟飞举拳便要揍那二“野人”,却听一个“野人”大叫他“孟蛮子”。

孟飞未料一个“野人”竟认得自己,又听那声音很是熟悉,只认不出眼前之人形容,那人只好自报家门,竟是鬼道士,另一人便是他的师叔繁花老人。原来,这师侄二人因着苏灵儿逼迫仓皇逃入秦岭山中,无奈深山人迹罕至,他们钱粮不济,常常是饥一顿饱一顿。正自愁苦,不想竟来了个孟飞与秦用在此落脚,更喜准备丰足,繁花老人与鬼道士自是喜不自禁,因着不敢曝露身份,便只敢行梁上之径,只被孟飞拿住。

孟飞早将苏灵儿并悬玉使女镇守阆山之事说了,且江湖中再无搜拿他二人的风声,只繁花老人被苏灵儿吓怕了,说什么也不肯下山,鬼道士素向也是离群索居的,只肯呆在深山。孟飞也不强求,何况这师侄二人进山时日颇久,熟悉路径,多少能做点向导,竟也能帮上些忙。

云未杳听罢叹道:“为了区区夭桃,苏灵儿竟将人逼迫至此。”封五却满不在乎道:“苏灵儿做恶多端,自有天收拾。这不,报应来了。”见得孟飞、秦用皆有惊奇问询之色,便将之前见到的悬玉使女内讧之事说了,听得孟飞拊掌道:“好好好,当真大快人心!”

“恶人有天收拾,好人也有天眷顾。”秦用笑道:“如今不过半年功夫,三味奇药,便有一味有了着落,可见湛相公是吉人天相。”

众人皆笑而称是。云未杳原本因帝台浆没有半点线索而烦恼,现下也笑道:“皇天不负苦心人,只要我们不灰心,另外两味药,终会寻到的!”

孟飞便又道:“冰破果,姑娘是如何打算的?”

“冰破果长在天狼的阿克什湖畔,寒冬才生,过两个月出发正合宜。”云未杳看了看三娘,沉吟道:“凤凰髓暂且不必管了,故而我打算让孟飞陪我去天狼,封五与秦用留在阆山找帝台浆。诸位近来很是辛苦,先都好好歇歇罢。”

三娘当即道:“天狼与中原势如水火,争端不止,那天狼人且又凶残成性,最是野蛮残暴不过。你不会半点功夫,保全自身都难,还如何去寻药?此事大不妥,依我看,还是我与孟飞去,你与封五还是去寻帝台浆!”

云未杳笑道:“莫非留秦用在家中?”

秦用自然巴不得,只是孟飞与封五不肯。孟飞道:“我曾与爷去过天狼,对那方地理风物倒也略知一二。不如我一人去天狼,老封跟秦用去寻帝台浆,姑娘跟三娘留家中。”

三娘很是赞同,云未杳笑道:“你可认得冰破果?”

孟飞道:“姑娘但像凤凰木一般画了图形与我,我担保寻它回来,向前凤凰木也是这般寻到的。”

云未杳道:“这三味奇药中,我父亲只找到了凤凰木,不过没等到凤凰髓罢了,是以我能画出图样与你们。这冰破果究竟长成甚么样,我也不清楚,少不得要亲自去,方能验看药性。且向前也是秦用同去,有个大夫同行总要好些。”

孟飞睨了秦用一眼道:“不瞒姑娘说,秦用这小子一点用处也无,偏我还得费心照看着他……”孟飞话音未落,秦用跳着脚骂道:“好个孟蛮子,红口白牙尽胡说。我问你,那日凤凰木明明就在眼前,偏你瞪着铜铃般大的招子浑做没看见,若非小爷我心细留意,只怕你还在山中乱撞!”

孟飞梗着脖子,瞪着秦用居高临下道:“谁说老子没看见,老子是可怜你走不动了为你打水去。你也别在姑娘跟前夸口心细,那日是谁抱着树不肯走的?”说罢又向云未杳告状道:“这小子着实没出息,天天叫苦喊累,抱怨姑娘将他发配到了秦岭,尽嚷着要下山。若不是看姑娘面子,我早揍得他爹娘不认了!”

秦用登时红了脸,骂道:“你个孟蛮子,小爷我好心为你家主人寻药,抱怨两句怎么了,认真我走了没?再且说了,你会功夫,小爷我又不会功夫,我一条腿儿还没有你胳膊粗,怎能像得你在山中乱闯无所顾忌!若不是我抱住那棵树,你早就错过了凤凰木。小爷是有福星照着,不然满江湖无人识得神医秋主,偏我一来便遇到了!”

听着他二人斗嘴,云未杳才明白他们寻到凤凰木的前后,竟是秦用走累了胡乱抱棵大树歇脚,不想竟是凤凰木。想来除却人力,竟也有几分天意,那寻不到帝台浆的郁气便也淡了几分,当下只笑看他二人斗嘴,不再提寻冰破果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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