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瘦弱的身体明显一颤：“是修女教的，我小时候跟着她学过，后来……后来……”
猎狗没有半分怜惜，他冷冷地追问：“后来什么？”
少女缩了缩：“我听说河间地的新主人会赏赐识字的人，赏赐我们一份能吃饱的差事，但……后来……他们没要我，说我是……怪物，把我送去了圣堂。”
死寂漫过空气，少女连呼吸都不敢重半分。突然，伫立在前的凶恶男人猛地攥住了她的脖颈。
布满老茧的大手犹如铁钳。
她感觉这个男人只要稍一用力，自己的脖子就会像枯枝般折断，连挣扎的勇气都被恐惧钉死在原地。
他用被扭曲疮疤包围的眼睛扫过她，声音沙哑而平静：“死能彻底结束你的痛苦……”
少女喉间挤出破碎的气音，竟带着一丝解脱：“或许……你是……对的……谢谢……”
然后她缓缓闭上眼睛，像是等待投入陌客的怀抱。
“包你满意。”
猎狗的话音未落，珊莎有些急切的声音传了过来：“不，请住手。”
大手骤然松开，少女直直摔在地上，猎狗扭头望向珊莎。
桑铎·克里冈拉上面甲的那张脸烂成一团，还是那么令人害怕，珊莎不由地暗暗吸了口气：“克里冈爵士，她，罗丹是可怜之人，史塔克家族绝不伤害无辜。”
猎狗沉默片刻，才缓缓开口：“她的身份仍然可疑。”
珊莎神色坚定地摇头：“可她足够诚实，这就够了，爵士。”
少女终于能动了，她重新跪向珊莎，声音里满是死里逃生的颤抖：“谢谢……谢谢您……好心肠的小姐……”
珊莎·史塔克抬了抬手，示意她起身，随后朝她露出柔柔的微笑：“随我去奔流城吧，我会为你安排合适的差事。”
“谢谢……真的谢谢您……愿诸神……”
少女激动地感谢时，猎狗忽然出声打断：“我会去奔流城看着这个女人。”
珊莎不禁微愣，随即漾起标准的淑女笑容：“欢迎您，奔流城的客人。”
猎狗瞥了眼珊莎，没有说话，直接转身而去，随后跳上了马儿。
不远处，提利昂一直默默看着这一切，眼珠微微转动，目光在珊莎和猎狗之间来回游移。
恰在此时，他对上了波隆投来的视线。
两人对视几秒，提利昂一脸肉痛地掏出一枚金龙，朝波隆丢了过去。
波隆熟练地接住金币，咧嘴笑了笑，随后一扯缰绳，调转马头，策马离开了队伍。
五天后。
提利昂和珊莎的队伍抵达腾石河与红叉河的交汇处，河风裹着湿润的泥土气息扑面而来，他们依稀瞧见了奔流城巍峨的轮廓。
红蓝条纹底上的银色鳟鱼旗帜飘扬，奔流城的布林登·徒利公爵亲自出城相迎，他的众骑士队列齐整地紧随其后。
“叔外公！”
惊喜地喊了一声，珊莎不等侍从完全扶稳，便翻身下马，双足稳稳踏在了这片属于徒利家族的土地之上。
“噢，我的珊莎。”
布林登公爵上前一步，宽大的手轻轻握住珊莎纤细的手臂，和蔼的目光在她脸上细细打量。
他沙哑的声音带着感慨：“我以为见到了凯特，噢，你真漂亮，和她小时候一模一样。”
珊莎语气略微腼腆地道：“叔外公，母亲十分想念您，让我代她向您问好。”
布林登公爵饱经风霜的面容再度浮现感慨之色：“时间真快啊，小凯特的女儿竟然长这么高了……”
珊莎的眉眼弯弯：“艾莉亚和瑞克也十分想您，他们本想跟我一同前来，可惜都被母亲严厉拒绝了。”
布林登公爵不禁笑了笑，神色愈发和蔼：“临冬城夫人肯定……”
待鳟鱼血脉之间的温情诉说结束，提利昂上前一步，朝他颔首行礼：“尊敬的奔流城公爵，守夜人向您致意。”
布林登公爵脸上的慈祥瞬间淡去，他浓眉下的那双深邃蓝眼掠过复杂顿了顿，他才缓缓出声：“我已收到消息。守夜人兄弟，欢迎你们到访奔流城。”
众人翻身上马，布林登与珊莎并辔走在前方，其余人跟在其后。
波隆爵士轻踢马腹，悄悄凑到提利昂身侧，压低声音笑道：“提利昂大人，这位鳟鱼似乎不怎么欢迎您。”
提利昂耸耸肩，语气漫不经心：“他若是热情，我反倒要找个借口在城外过夜了。”
波隆爵士瞅了眼前方，笑嘻嘻地道：“兰尼斯特果然走到哪儿都受欢迎啊。大人，您的护卫工作危险重重啊。”
“这位佣兵，少打我钱袋的主意。”
…………
……
…
“继续前进！”
浑厚而疲惫的声音。划破了厚雪裹成的银白秘境。
狼林深处，盘曲的橡树枝干如缀满碎银的巨兽枯骨，偶有粗壮枝桠承雪难支“咔嚓”断裂，积雪簌簌坠地。
黑荆棘尖刺隐于雪下，寒风穿过林间，抖落的雪粒如浓雾般弥漫。
雄鹿旗帜斜斜飘扬，约千人的骑兵马蹄踏过冻硬的雪壳，打破了这片荒芜雪林的死寂。
“前进！”
队伍里，有的骑兵胳膊上缠着破布，血渍早冻成了暗褐色的硬块。
马儿的马蹄则裹着烂布，每走一步都微微打颤，鼻孔里喷出的白气浓得像雾，转眼就结了层薄冰。
不时地有人和马儿永远地倒下，却没人关心，他们犹如是一群没有灵魂的躯体，只把脸埋进裹得严严实实的斗篷里，偶尔发出压抑的咳嗽声。
裹着雪粒的寒风狠狠砸在史坦尼斯的皮甲上，他却依然挺身坐在马鞍之上。
“停止前进！”
狼群嚎叫似从雪雾深处涌来。
黑暗与白雪交织时，史坦尼斯从风暴地带来的这些骑兵们麻木地扎好了今晚的营地。
史坦尼斯独自坐在篝火旁，曾服侍过他父亲的护卫、他最忠诚的护卫队长拖着一条瘸腿———带来了两颗头颅。
它们被扔在史坦尼斯的靴子不足一尺的地方，雪落在其上，没一会儿就积了薄薄一层。
“陛下，这是最后的叛徒了。”
史坦尼斯冷冷地注视了会儿头颅上佛罗伦家族典型的招风耳，牙齿嘎吱作响：“该死的叛徒！狡诈的克莱勃！”
护卫队长身上到处是凝着暗红的血痂，这是他亲手砍头时，被溅的血红。
他如雕像般站在那里，咳嗽几声，缓缓出声：“陛下，熬不过今晚的会有更多人，还有马匹。”
火焰摇曳。
那张爬满深深皱纹的脸移向史坦尼斯，他又道：“您的兵士，陛下，他们最多还能坚持三天。”
史坦尼斯浑浊的眼睛扫了下眼不远处啃着肉干的兵士们，停顿片刻：“够了。”
“噌”地一声，他抽出了有着熊头剑柄的新佩剑———长爪。
他凝视泛着幽光的瓦雷利亚钢剑身：“时间足够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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