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江是旧朝与北蛮各部族的边界线。
旧朝殇帝昏聩无能，只知享乐而不问政事，国土遭外族一步步蚕食。
与北蛮的边境线也是一退再退。
这般情况还是在北梁建立之后才停止，可失去的国土又哪是那般容易夺回来的。
原先北蛮巴图部称霸草原，兵强马壮，便是本朝太祖都未敢对其用兵。
到了萧洋继位之时，内忧外患。
为了保得北境安宁，还将最年长的华阳公主送去了巴图部和亲，这才换得一时太平。
如今巴图部被澈格尔部吞并，阿拉达又一统北蛮其余部族，实力只会较之前的巴图部更强。
今次是为试探，将来就不一定了。
待阿拉达整肃好各部族，北梁与北蛮之间势必会有一场大战。
萧宝卷的说法没有错，但应对之法有问题。
户部尚书杨政清站了出来：
“微臣以为当下北梁不宜发动战事，若与北蛮开战，势必要持续半年以上，甚至更久。
能不能打胜暂且不论，打仗打的是什么？打仗打的是钱粮！”
“如今国库空虚，根本支撑不起如此大的战争消耗。
没有粮草漠北的兵吃什么？又怎么去打？”
萧宝卷大声回道：“向百姓加征税赋，打仗的钱粮不就有了吗？”
杨政清面向萧宝卷正色道：
“太子殿下说的轻巧，没钱就向百姓加征税赋，那老百姓还要不要活？”
“北梁如今的状况，百姓也只是堪堪能够填饱肚子，温饱都说不上。”
“您轻飘飘一句加征赋税，北梁多少百姓将要卖儿鬻女。”
“到时钱粮是有了，百姓呢？不会生乱吗？”
“届时内忧外患，太子殿下又当如何应对？”
萧宝卷被怼的说不出话，仍旧嘴硬：“生乱平叛便是，又不是没有兵！”
萧洋见太子到如今还是这个样子，心中颇为失望。
“耘之，你来说说该怎么办。”
韩清上前道：“微臣以为太子殿下前头说的在理，但后头的应对之法不妥。”
萧洋稍稍坐正了些身子：“何出此言？”
韩清道：“阿拉达率领三十万士兵便敢侵扰镇守有四十万漠北铁骑的边境，一个是因为他本意只在试探，二个便是因其瞧不起北梁边军，向我方示威。”
“一边劫掠边境城池物资，一边行屠城之事，非是善类。”
“待此人整顿收拢内部各部族，必将会对我北梁发动战事，只是早晚的问题。”
“依微臣之见，不可固守不出，却也不能一味追击。”
“应以守城巡防为主，轻骑反击为辅。”
“既能向北蛮表明强硬态度，亦能节省军费。”
“想来威远将军如今便是此般行事，没人能比他更了解边境之事，陛下只需稍加提点，让其便宜行事即可。”
“再者便是近些年要积极筹备战事，北梁与北蛮之间五年内必有一战，当早做准备。”
萧洋心下满意，他果然没看错人。
“各位爱卿可有其他要说的？”
殿中无人应声，就连萧宝卷也没再说话。
“那便依耘之所言，退朝。”
朝上，萧洋并未提及太康公主大婚一事，不是忘了，而是心中早有打算。
婚是一定成的，不可能延后，也不可能作罢。
萧洋生性多疑，他不确定江元昭重伤一事是否是托词。
毕竟成婚这般大的事，未提前赶来准备就算了，还在这个节骨眼受了伤，只有两人真的成了婚他才能安心。
既然江元昭来不了，那便让他那个妹妹代替兄长将婚礼仪程走完。
也算是合情合理。
——
三月十一，太康公主大婚如期举行。
前来参加婚礼的正是威远将军的女儿江元昉，驸马本人与威远将军江成风都没到场。
不少大臣觉得太过儿戏，但也只是私底下讲讲，毕竟这可是圣上亲定的。
再者北境战事也是没办法的事，威远将军需要坐镇北境。
至于驸马，都重伤了，总不能将人硬抬了来。
赶不赶得及是一回事，若是死在路上就不妙了。
故而这场颇为儿戏的大婚就这般办了下去。
江元昉穿着临时改动的驸马便服，配上玉带，骑着高头大马去往和宁门。
一路上吹吹打打，鼓乐声不停。
好些百姓凑着看热闹。
“这驸马爷生的可真好，像个女子般。”
“孤陋寡闻了吧，这驸马爷就是个女子。”
“啊？不是威远将军府的少将军吗？”
“唉~少将军在北境打仗受了重伤，这不就让他妹妹替他成亲呗。”
“原是如此，不过说真的，这少将军的妹妹生的可真俊俏，我都想嫁了。”
“叫你吃菌子注意些，偏不听，这下好了，白日里做梦。”
“……”
到了和宁门之时，江元昉换上了驸马官服，步行前往太康公主所居住的福宁宫。
一路上心绪百转千回，既高兴又难过。
高兴的是能够亲自迎娶对方，难过的是她不是真正的新郎，只是个临时替代品。
……
福宁宫内，才刚好些的萧宝嘉礼仪规程都顾不得，跑来看自家皇姐。
“皇姐，为什么一定要嫁人啊？”
萧宝嘉贴着萧宝宸的手臂嘟囔。
“皇姐要是可以一辈子都不嫁人就好了~”
萧宝宸没忍住戳了戳对方的额头：“你啊你，竟说些浑话，等你往后有了驸马，看你还黏不黏我。”
面上这般轻松说笑，内心实则五味杂陈。
若是可以，她也想一辈子不嫁人。
待登上那个位置，她便再也不用受人摆布。
想到今日前来接亲的人，萧宝宸才有那么一丝欣喜。
“皇姐，你喜欢那江元昭吗？”
萧宝宸被萧宝嘉问的一愣。
喜欢吗？自是不喜欢的，可没有更好的选择。
说出口的却是：“父皇的安排自是不会差的。”
萧宝嘉抿了抿唇，有些心疼。
“皇姐若是能当上储君就好了，那样以后就……”
意识到对方在说什么的萧宝宸立马捂住了对方的嘴。
“嘉儿！”
“不可胡言！”
萧宝嘉眼皮耷了下来，小声叽歪：“我又没说错~”
萧宝宸重重叹了口气：“嘉儿，这是在宫中，应谨言慎行才是。”
“以后这种话就勿要再说了，叫有心人禀到父皇那儿去定是要心生芥蒂。”
萧宝嘉小心翼翼的瞥了眼自己皇姐，见对方没有真的生气才又黏了上来。
“不说便是了~”
“皇姐，我往后还能去找你玩吗？”
“自是可以的，我又不是嫁去漠北。”
“等下是阿昉姐姐过来接亲，也不知她如今是否像原来那般好看，听说漠北那可苦了……”
门外候着的嬷嬷这时推门进来：“太康公主殿下，驸马到了。”
萧宝嘉这会儿便不能再待下去了，只好不情不愿的走了。
“我过几日便去寻你。”
……
江元昉入殿后便朝着上首坐着的萧宝宸跪下：“臣，江元昉代兄迎娶太康公主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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