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到了瑞尔的保证，亚尔维斯坦然地闭上了眼睛：“瑞尔神父，虽然认识你仅仅一天，但我能确定你是一个好人。和我这种没有底线的恶徒不一样，若是你有理想追寻，绝对不会像我们这样的极端。”
“这可说不准，我没有经历过你所经历的，自然没有发言权，从来没有所谓绝对。”瑞尔反驳道。
亚尔维斯有些惊讶地睁开眼睛，随后发出爽朗的笑声：“瑞尔神父，我对您的评价更高了。我很遗憾啊，如果我们之间没有不可调和的矛盾的话，也许我们会成为很好的朋友。你也是一个追求优雅与绅士的人啊。”
瑞尔不置可否地耸了耸肩。
“瑞尔神父，能劳烦你送我最后一程吗？”亚尔维斯道，他尽力挺直有些佝偻的腰杆，“我不想让这个该死的世界把我的脊背压弯，这会让我的西装沾染泥土。”
瑞尔默然，只是伸出一根手指，灵性的力量绽放于指尖，像是一颗微型的星辰。
“美丽而浩瀚。”亚尔维斯评价道。
随着指尖微光绽放，亚尔维斯的存在被真理界一寸一寸抹除。
“很高兴同你有一段不算友谊的友谊。祝你安好，瑞尔先生。”亚尔维斯在生命的最后，取下头顶的黑礼帽，抚胸示意。
然后他在瑞尔眼前，化解为了纯粹的灵性和一些超凡力量。
......
瑞尔在原地驻足片刻，似在默哀，然后离开。
他要去处理虚空留下的烂摊子。
视角回到另一边，丹尼尔心中微微颤抖着，正要去探艾薇尔的鼻息。
一个身影突兀地出现在他的身旁，将丹尼尔吓了一跳：“哦，我的天哪，原来是您，瑞尔神父。您先前哪里去了？”
瑞尔笑了笑：“去寻找驱逐虚空的办法了。”
“原来是您将巨人放逐的吗？”丹尼尔的声音很快吸引了许多镇民，他们纷纷地开始大声赞美瑞尔神父。
但瑞尔咳嗽了一声：“不，不是。驱逐虚空的真正主角是艾薇尔。”
丹尼尔大吃一惊，他看了看此时此刻依旧没有动静的艾薇尔，急忙出声：“瑞尔先生，那么艾薇尔现在......”
“哦，艾薇尔，她只是太累了睡着了。”瑞尔来到瑟缩成一团的艾薇尔身旁，他的手上，灵性一闪而过。
艾薇尔长长的睫毛微微颤动了一下，随后睁开眼睛，她似乎还没睡醒：“瑞尔先生，您怎么......”
“艾薇尔你做的真好，仅仅凭借自己，就拯救了我们大家所有人。”瑞尔在“所有人”三个字上用了重音。
此时苏醒的并非艾薇尔，而是她的第二人格，也就是姐姐。
由于亚尔维斯的某些顾虑，艾薇尔的第二人格并未受到太过严重的虚空侵蚀。
在艾薇尔开启教堂大门之前，瑞尔就将她的灵魂保护起来。
如今，艾薇尔在虚界无法回来，便只能让姐姐占据身躯。
姐妹俩以这种方式离别，倒也有些符合童话的“结局”。
艾薇尔姐姐听懂了瑞尔的暗示，深吸一口气：“瑞尔先生，您说的是所有人吗？”
她还在担心自己妹妹的状况。
先前教堂大门之前，她突然失去了所有的意识，再醒来的时候，这具身体内仅仅只有她一个灵魂，感受着四周难以习惯的空旷，艾薇尔的姐姐莫名的慌张与无措。
“是的，所有人，她也很好，只是短时间内再难与你相见。”瑞尔道，“你能带着她的那一份生活吗？”
艾薇尔的姐姐点了点头，语气坚定：“我会一直等着她，直到她的归来。”
......
虚空的降临维持了一整天，直至此时，华灯初上，新任的镇长打开了小镇中所有的煤油灯。
煤油灯们竭尽全力将整座小镇照亮得犹如白天。
人们互相庆祝着，吹嘘自己白天的英勇。
而提灯人们和亚丹则早早离开。
现世的态度无法揣测，灵性的一切不能在现世长久停留。
镇民们高举着盛满麦酒的玻璃杯，开怀畅饮着。
伯伦特一家呆在一起，围坐在桌子旁。
“艾薇尔，你怎么看上去有些闷闷不乐的？灾难都结束了，在主的庇护下，明天会更好。”伯伦特先生看着艾薇尔，有些疑惑。
“没什么，父亲，我只是，有些...孤独。”她勉强挤出一个笑容。
“好啦，我们都陪在你的身边，永远都不会分开。”伯伦特夫人亲吻了一下艾薇尔的脸颊。
艾薇尔有些不安地攥紧了衣裙，她环顾了一下四周，发现客厅的墙上，奶奶的遗照，似乎在对着她微笑。
她揉了揉有些酸涩的眼睛：“父亲，母亲，哥哥，我好爱你们。”
“还有妹妹。”她补充了一句，声音很轻，没有其他人听到。
此时，一阵低沉而悠扬的蒸汽火车鸣笛声划破了宁静的空气，传入了众人的耳畔。
在经历了虚空的波折和动荡之后，小镇终于逐渐回归到正常的轨道之上。
列车驾驶员再次爬上列车头，将那辆始终停靠在铁轨上的蒸汽火车重新启动，汽笛与引擎呼啸，车轮缓缓转动起来，再次于轨道之上启程。
这辆蒸汽火车就像是一座移动的桥梁，兢兢业业地履行着连接小镇与外界的重要使命。
它源源不断地将一车又一车的新鲜资讯和消息带入这座偏僻的小镇，同时也承载着小镇人民对未来的憧憬和希望，驶向远方。
一片热闹喧嚣的小镇之中，唯有一处保持着清冷和肃穆——教堂。
瑞尔伫立教堂之前，面庞被阴影遮住了一部分，若隐若现之间，可以看到一丝淡淡的忧虑之色。
虚空暂时消退，但知识本身所蕴含的污染不可小觑。
以瑞尔的所知，虚空最为令人头疼的特质便是“所见即所得”——
那些如今仅仅存在于镇民回忆之中的虚空生物和恐怖幻觉， 都或多或少蕴藏着虚空的知识和污染的具体表现。
即使是瑞尔也无法确保，虚空未曾在其中留下后手。
尽管信仰的存在，在目前尚可隔绝污染，但随着时间的推移、生活环境的改变，这份信仰是否还能始终保持那份最初的纯粹？
瑞尔不知道，所以他选择最为彻底的办法——将这一段记忆，自小镇中抹去。
无人会记得他们曾对抗过虚空。
无人会记得他们曾拥有过神奇的力量。
今天只是寻常生活中相似的一天，什么都没有发生......
瑞尔缓缓调动起真理界的力量。
世界屏障在虚空的冲击下尚未完全恢复，瑞尔最后一次施展真理界的力量。
“这一晚，无量的光降临小镇，将一切关于灾难的记忆与痕迹抹除。
第二天人们起床之后，全然不记得昨晚发生过的一切，开始了全新的生活。”伯伦特先生将手中的故事书合上，笑眯眯地对躺在床上的小女孩说，“艾薇尔，故事结束了，该睡觉了。”
“后来呢，后来呢，爸爸。”小女孩眼巴巴地问道。
“后来啊......”伯伦特先生笑着说，“故事的主角，那个小女孩的精神感动了主，她的灵性最后到了主的神国之中，成了主最钟爱的小天使，永远陪伴在主的身边。”
“那个小天使的名字叫什么？”艾薇尔躲在被子里，眨巴着眼睛问道。
“也许小天使的名字就叫艾薇尔呢。”伯伦特先生轻笑了一声，给艾薇尔盖好被子，亲了她的额头，离开了。
艾薇尔躺在温暖的被窝里，她有种莫名的感觉：
好像那个去往主的神国的小天使，就真的应该叫艾薇尔一样......
......
......
第二卷 卖火柴的小女孩（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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