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顾与瑾回答道，“我知道我当时心软了，想放过舒贵妃。我就存在于你的脑海之中，又有什么不知道的呢？”
“你……”顾小阮有些诧异，她不是一直在想着复仇吗？
“我想通了一件事，”顾与瑾道，“父亲一直以来所做的一切，其实都是为了大梁，帝君也是，只不过他们所在的阵营不同。”
“帝君这些年做得很好，大梁也越来越好了。”顾与瑾继续道，“父亲看到，或许会欣慰的。”
“就仅仅是因为这个，谅解了帝君吗？”
“还有因为小皇子，”顾与瑾笑了，“我当初痛失双亲，我不希望小皇子和我一样……”
“谢谢你……”顾小阮道。
“不必。”顾与瑾的声音越来越微弱了，她的执念已了，即将消散。
顾小阮没有再说其他的话，只是低低地道了一声：“珍重。”
她能感觉到一股禁锢着她的力量正在慢慢消散。
顾与瑾走了之后，顾小阮倒在地上喘着粗气，她只觉得浑身发软。
汗水浸湿了她的头发，脸色更显苍白。
丹青郡主病倒了……
这个消息传到萧启域的耳朵里时，已是数日之后。
接下来的几日，顾小阮一直处于昏迷之中，只能卧床休息。自然也就错过了许多朝堂之上的风起云涌。
帝君一死，皇位空悬。
翊王正远在西北，唯一的小皇子太过年幼，难当大任。况且，小皇子的母亲正是弑君的舒贵妃……
翊王向来与无子的皇后交好，而小皇子背后的舒家也是实力强劲，并且有多个世家支持。
一时之间，众人都在猜测哪边的赢面大。
可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皇后宣读了陛下的遗旨，让小皇子继位成了新的帝君。
原本想着逼宫，让皇后就范的世家们愣住了。
他们原本谋划着，等到皇后宣布把帝位留给萧启域，他们就以拥立小皇子，支持先帝血脉的名义逼宫，顺便再把关押在慎刑司的舒贵妃给救出来。
到时候大权在握，给舒贵妃找个替死鬼也不是什么难事。
可现在他们什么都没干，小皇子就登上了皇位……
他们认为，皇后此举是在向世家们示好。
皇后退了这么一步，他们自然也就客客气气地尊皇后为唯一的太后。
舒贵妃就这样成了永远翻不了身的罪人。
不是舒家不想救她，而是皇后都已经把帝位给了小皇子，他们即使是想逼宫，也是师出无名了。
说到底，没有永远的朋友，也没有永远的敌人，只有永远的利益罢了。
以舒家为首的帝都世家需要的是一个稚子帝君，和一个听话的太后。
只要太后肯配合，权柄抓在他们手上，其实谁是这个太后并不重要。
总之，帝都算是暂时太平了下来，两边相安无事，一同准备着之后新帝君的登基大典。
“敢问皇后，翊王如何处置？”
“这次我立了小皇子为新任帝君，自然与翊王是决裂了，大人放心，本宫不是摇摆不定的人，既然选择了，就是站在帝都世家这边了。”皇后语气坚定。
“翊王现在正在西北，我西北沐家自然有办法让他消失得像一场意外。”
“皇后当机立断，老臣佩服。”
“不敢，本宫一介女流，以后朝堂上的事情还要请教大人呢。”
昏暗的宫殿里，皇后与世家的长者们攀谈着。
在一片融洽的气氛里，谁又还记得被关押着的舒贵妃呢？
她现在，早已从舒家的嫡女，成了舒家的弃子。
帝都的夜风，总是那么冷。
萧启域正坐在沐家的书房中，沐老将军坐在对面。两人低声商议着事情。
西北冷得很快，可寒风中，沐家的灯火却显得无比温暖。
沐老将军看着萧启域眉头紧锁的模样，问道：“是在担心那丫头吗？”
“将军知道了……”
“怎么说她也是末将名义上的二女儿，也是我沐家的恩人，末将又怎么可能不知道。”
“我挂念她。”
沐老将军笑了，“她能有您的挂念，是她的福气，她估计是被宴会上血淋淋的模样惊到了，帝都名医多，总能治好的。”
萧启域点了点头，他自然明白，她在帝都有皇后照拂着，不会受什么委屈。
可心里总还是担心着她。
沐老将军话锋一转，“倒是殿下您得注意安全，帝都世家那边近期肯定会派人过来，对您不利，而且眼线也会增多，以后的会面更得小心，不能让人看出端倪。”
“没事儿，等那些刺客到了，本王自然有办法。”
萧启域的眼中，闪过一丝光。
顾小阮在昏昏沉沉了好几日之后，终于睁开了眼睛。
梦里没有了顾与瑾，但饕餮还在。
饕餮看着比原来从容了许多。
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更让顾小阮发慌。
她总觉得心头堵堵的，似乎有什么不好的事情会发生。
皇后正教着小皇子写字。
小皇子从前性子贪玩儿，舒贵妃教了半天也教不会几个字。
可现在小皇子却乖巧了许多，整个人都沉静了下来。
不一会儿，就把皇后教的字都学会了。
“楚延，真聪明。”皇后笑着摸了摸小皇子的头。这孩子是一块好料子，加以引导，以后应该会是一个有作为的帝君。
这时，一个宫人急急忙忙地跑了过来，“皇后娘娘，不好了……”
“什么事？这么慌慌张张的，成何体统？”皇后板起了脸。
“舒贵妃在慎刑司自尽了……”
皇后下意识地看向了小皇子，可小皇子听到了这个消息之后并没有哭闹，甚至连脸上的表情都没变。
皇后试探性地问道：“楚延，你刚刚听到了什么东西吗？”
“母后，楚延刚刚走神了，什么都没听见。”小皇子摇了摇头，一双无辜的大眼睛看向皇后。
皇后松了口气，道：“你先下去休息，母后去处理一些事情。”
“嗯。”小皇子乖巧地点了点头，就随着伺候的宫人下去了。
皇后沉声道：“摆驾慎刑司。”
她几乎和自己缠斗了一生，现在她走了，她想送她最后一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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