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俱都大惊失色地看着常巧之，不论在哪个行业，最忌外行领导内行，做酒楼别看着好像就炒菜、吃饭那么简单，这其中的门道可多了。
此时就连柳管家都觉得她过于外行，以前柳大官人都不参与酒楼经营呢，就是因为知道自己几斤几两，只把专业的事交给专业的人做。
像酒楼掌柜就是深垦这一行二十年，按照时髦些的说法，他就是职业经理人。
当然常巧之做为二东家，可以规划一个蓝图，但具体操作都是交给掌柜。
掌柜一脸苦笑，“东家，这事没有那么简单，想要经营酒楼，帮厨、传菜、跑堂缺一不可，咱这里毕竟不是苍蝇馆子。”
小二也急了，“没有跑堂的怎么行啊，咱一个人可干不来。”
小二别看着是被人呼来喝去的小角色，但职位可比跑堂的高多了，小二还得负责招待客人呢，其职位相当于咨客加迎宾，负责迎来送往，若是遇到老熟客，还得记着别人的喜好。
如果没有跑堂的话，他哪里忙得过来，像客人点菜、上菜、端菜递水的事可都是跑堂干呢。
常巧之也的确没有任何餐饮经验，但红满天都已经这样了，情况再坏又能坏到哪里去，倒不如死马当活马医呢。
“咱们换一个经营项目，搞火锅店。”
火锅店其实由来已久，因水沸而咕咚，人称“古董羹”，更有“浪涌晴江雪，风翻晚照霞”的诗句，而称为拨霞供。
但不管名字叫得有多好听，这火锅它不是正经席面啊，谁家婚礼喜宴搞这个，这不是拉低了酒楼的档次嘛。
掌柜眉头挤成一团疙瘩，小心问道：“会不会有些上不得台面啊？”
“没关系，红满天现在只求生存，再不赚钱的话，我也只能忍痛关张了，咱们要对自己有清醒的认识，开店不是做慈善，也不是闹着玩的，咱们的身份是唯利是图的商人。”
常巧之这段时间可是花了不少银子，一个只进不出，带不来任何收益的铺子，倒不如索性倒闭，及时止损。
“开！以后大厨就负责炒底料，荤、素菜洗洗、切切就完事，只是……”掌柜的低声恳求道：“只是恳求东家，不要裁人。”
“为啥？那些人都是你亲朋好友？”常巧之倒是听说过有些人为了稳固自己的利益，用人全是亲戚，若果是如此，她连掌柜一起炒了。
掌柜见她黑了脸色，赶忙低声解释，“在红满天做工的很多都是流民，如果现在把他们裁了，这些人找不到别的工作，可能会饿死街头。”
大厨也跟着帮腔，“其实雇人的费用倒不是大头，红满天最近亏损都是因为生意不好，浪费了许多食材。”
常巧之觉得大厨说得对，自旱灾过后，广城的人工确实便宜了许多，就比如背夫的工价就降了，很多背夫得靠着返程贩货才有些钱赚，精简工人，好像对成本控制没有什么大用。
小二见他俩都说话了，自己不帮忙，显得有些不够仗义，于是开口道：“就算开火锅店，也需要有人跑堂吧，要不问问他们的意思，看愿不愿意留下呗。”
众人都认同地点头，强扭的瓜不甜，万一有些人心气高，想另攀高枝呢。
常巧之对此无可无不可的，她只是有些奇怪，看柳大官人也不是什么好人啊，为啥名下的掌柜个顶个的善良呢，倒显得她像黑心资本家一样。
“那就这样吧，最近先停业一段时间，我干脆再投点银子进去，购置一批铜火炉，正好马上就天冷了，说不定有人就喜欢吃口热乎的，至于底料一定不能马虎，要香辣一些。”
大厨拍着胸脯道：“放心吧，炒底料我也熟啊。”
常巧之想到刚进门时，小二无聊地打苍蝇，立时严肃地指出最关键的问题，“咱们做的是餐饮，如果厨房不需要那么人，就让他们负责搞好服务和卫生，尤其是卫生，一点儿都不能马虎。”
掌柜面有难色，“咱这里酒楼、饭馆特别多，就算门口挂上帘子，还是挡不住苍蝇。”
他还算格外注意的，有些小苍蝇馆子，那可真是苍蝇满天飞，没人的时候黑压压地落在桌上，待人一进来，立马腾地一声飞起来，能把人撞个跟头。
“你们多注意打扫各处死角，另外我这里有一个秘方。”
小二顿时来了精神，“啥秘方啊？小的最恨这些玩意儿，眼神忒好，还没来得及动手呢，它们就飞远了。”
苍蝇的眼神当然好了，它们可是复眼，不过正因为如此，所以反而可以拿出来做文章。
常巧之不藏私，交待道：“你们取极透明的纱，用透明鱼胶涂了，装上水，里面再放几枚铜钱挂在梁上，那水反光，苍蝇眼神好便不敢来了。”
小二喜不自胜，“虽不知是什么道理，但小的试一试，也许有用呢。”
“包好用的，信我！”
众人边吃边聊，将酒楼改装计划完善得更具体，掌柜待常巧之离开后，立马关门打烊，并贴了一张红纸在门上，上书几个大字：本店重新装修，敬请期待。
常巧之和柳管家出了红满天，边走边消食，她不禁叹道：“我那姐夫，人品不怎么样，但眼光还不错嘛，挑的掌柜还都是好人。”
就连柳管家也是如此，搁别的管家，见主家病入膏肓，早就卷了银子跑路，哪里会拼着性命也要护柳家周全呢。
柳管家笑道：“柳老爷也是苦出身，深知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难，他选的掌柜不是怀才不遇，就是走投无路的。”
“那你是哪种？”
柳管家默默地陪她走了一会儿，方才缓缓开口，“我是本家的外室所生，自接回后就不被嫡母所喜，将我安顿在马棚里，要不是那年冬天被老爷所救，怕不是早死了。”
“原来如此，”常巧之好奇地问道：“不过他有这么多铺子，难道就没一个掌柜是心狠手辣的吗？”
她现在可是黑心商人，想赚大钱仅靠那几个好人掌柜，哪天才能收回欠款？
“有啊，不如小的陪常姑娘去一趟当铺吧，那掌柜的心肠，嘿~当真一言难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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