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统天下的帝王

天苍山脉的苍沼桐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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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咸阳钟鼓楼的九响丧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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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铅灰色的云层低低压着咸阳宫阙的鸱吻。

>当赵高用那柄曾为荆轲淬毒的匕首割开漆盒封泥时,浓烈的鲍鱼腐息瞬间弥漫了沙丘行辕。

>咸阳钟鼓楼的第一声丧钟响起时,一只玄鸟撞死在十二金人的巨掌上。

>老秦人跪在朱雀大街的尘土里,指尖抠进夯实的黄土。

>“陛下……”嘶哑的哭喊被第九声钟鸣碾碎。

>蒙毅手中的调兵虎符“当啷”坠地。

>李斯盯着诏书“胡亥”二字,袖中的手攥出了血。

---

沙丘平台,这座曾见证过赵武灵王英雄末路的行宫,此刻被一种比死亡本身更令人窒息的寂静笼罩着。七月的烈日本该炙烤大地,此刻却被层层叠叠、厚重如铅的灰黑色云团死死捂住,透不出一丝光亮。空气沉滞得如同凝固的油脂,闷热、粘稠,带着一种腐烂沼泽深处散发出的、令人作呕的甜腥气息。连往日聒噪的夏蝉都噤了声,仿佛被这无形的、弥漫在每一个角落的死气扼住了喉咙。唯有行辕深处,那辆象征着帝国至高权力的六驾玄辇,像一个巨大而沉默的青铜棺椁,静静地停驻在树荫最浓密处,帘幕低垂,隔绝了外界所有窥探的目光。

玄辇之内,光线昏暗得如同黄昏提前降临。浓烈到几乎化不开的药味、熏香焚烧后的余烬气息,以及一种更深沉、更令人不安的、属于肉体缓慢衰朽的腐坏味道,混合在一起,沉甸甸地压在每一次呼吸里。巨大的冰块盛在青铜鉴缶中,放置在车厢四角,丝丝寒气升腾,却丝毫驱不散那深入骨髓的阴冷与绝望。嬴政高大的身躯裹在厚重的玄色锦被之下,曾经如同山岳般巍峨的轮廓,此刻只剩下嶙峋的骨架和薄薄一层皮肉。他仰面躺着,双眼紧闭,深陷的眼窝如同两个黑洞,高耸的颧骨在昏暗中如同刀削般突出,嘴唇干裂灰败,微微张着,每一次微弱的喘息都带着一种破风箱般的嘶哑杂音,仿佛随时会彻底断绝。曾经掌控四海、令天下战栗的帝王之气,如今只剩下这具躯壳在死亡边缘徒劳的挣扎。

丞相李斯,这位帝国法令的执笔人,此刻跪在御榻旁的一张矮几前,身体僵硬如石。他手中紧握着一管兼毫笔,笔尖饱蘸浓墨,悬在铺开的、质地最为坚韧光洁的白色丝帛之上,微微颤抖着,却迟迟无法落下。一滴墨汁承受不住重量,从笔尖悄然坠落,“啪”一声,在素白的丝帛上晕开一团刺目的、不规则的污迹,如同一只窥伺的死神的眼睛。李斯布满血丝的眼眸死死盯着那团墨渍,又猛地抬起来,看向御榻上那具形销骨立、气息奄奄的躯体,眼神里充满了巨大的恐惧、茫然和一种被架在烈火上炙烤般的煎熬。诏书……传位诏书!每一个字都重逾千钧,足以决定帝国的命运,决定他李斯以及身后整个李氏宗族的生死存亡!扶苏?胡亥?这两个名字在他混乱的脑海中疯狂撕扯、撞击,激起的不是权衡利弊的智慧火花,而是足以吞噬一切的恐惧漩涡。汗水,冰冷的汗水,浸透了他内层细麻中单的领口和后心,紧贴在皮肤上,带来阵阵寒意。

中车府令赵高,如同一条无声无息的影子,悄无声息地侍立在御榻的另一侧。他的位置选得极其微妙,既能清晰地看到李斯每一个细微的表情和动作,又能将御榻上嬴政那微弱到几近于无的生命迹象尽收眼底。他低垂着眼睑,目光似乎落在自己那双保养得宜、指甲修剪得圆润干净的手上,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像一张精心绘制又刻意洗去所有情绪的面具。然而,在那低垂的眼帘之下,眼角的余光却锐利如刀,一刻不停地扫视着李斯颤抖的笔尖,扫视着嬴政灰败的唇间那随时可能消散的气息,扫视着车厢内每一个可能被忽略的细节。他的呼吸轻而绵长,身体姿态放松,甚至带着一丝侍奉多年的恭谨,唯有那拢在宽大袖袍中的双手,十指正以一种难以察觉的频率,极其轻微地、反复地互相捻动着,像是在摩挲着某种无形的、即将到手的权柄,又像是在压抑着内心翻涌的惊涛骇浪。

时间在这狭小、昏暗、充斥着死亡气息的空间里,仿佛被无限拉长,每一息都沉重得令人窒息。

突然!

御榻上,嬴政那原本微弱到几乎消失的呼吸猛地一滞!紧接着,喉间发出一阵极其短促、如同被砂纸摩擦般的“嗬…嗬…”声!他那双深陷的眼皮,竟在毫无征兆的情况下,剧烈地颤动起来!仿佛在拼尽最后一丝力气,想要睁开!那干裂灰败的嘴唇也剧烈地翕动着,似乎想发出最后的指令!

“陛下?!”李斯如同被惊雷劈中,浑身剧震,手中的毛笔“啪嗒”一声掉落在丝帛上,又滚落在地,墨迹在素白的丝帛上拖出一道长长的、绝望的污痕。他猛地扑到御榻边,声音因极度的恐惧而变调嘶哑。

赵高的反应更快!他如同鬼魅般一步抢到榻前,身体恰好挡住了李斯全部的视线。他俯下身,那张毫无表情的脸瞬间切换成极度的关切与悲痛,声音带着哭腔,颤抖着呼唤:“陛下!陛下!臣在!陛下有何旨意?!”他的身体微微前倾,耳朵几乎贴到了嬴政翕动的唇边,宽大的袖袍完全遮蔽了嬴政头颈部位。

李斯只能看到赵高俯下的背影,以及嬴政在赵高袖袍阴影下剧烈颤动却无法睁开的眼皮。他心急如焚,却又不敢逾越,只能伸长了脖子,徒劳地想看清、想听清。

赵高的身体保持着俯听的姿态,一动不动。时间仿佛凝固了。只有嬴政喉咙里那断断续续、如同破旧风箱般的“嗬…嗬…”声,越来越微弱,越来越艰难。

几息之后,赵高缓缓地、极其缓慢地直起了身体。他转过身,面向李斯。脸上那刻意伪装的悲痛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只剩下一种冰封般的平静,平静得令人毛骨悚然。他对着李斯,极其缓慢地摇了摇头。动作幅度很小,却带着一种斩断一切生机的冰冷决绝。

“陛下……龙驭……上宾了。”赵高的声音低沉、平稳,没有一丝波澜,如同在陈述一个与己无关的事实。

“轰隆!”

一声沉闷的巨响仿佛在李斯脑中炸开!眼前瞬间一片漆黑,天旋地转!他双腿一软,再也支撑不住身体,“噗通”一声重重跪倒在地,额头几乎触到冰冷的地板。巨大的悲痛和更巨大的恐惧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将他淹没、冻结。陛下……死了?!帝国……天塌了?!

赵高却不再看失魂落魄的李斯。他的目光如同鹰隼,瞬间锁定了车厢角落一个用多层黑漆密封、散发着浓重海腥气味的木盒——那是从海边郡县紧急征调来的、用于掩盖气味的腌鲍鱼。他快步走过去,动作没有丝毫犹豫,从自己贴身的暗袋里,摸出了一柄匕首。

这匕首形制古拙,通体黝黑,刃身短而狭窄,却闪烁着一种极其诡异、仿佛能吸收光线的幽暗光泽。靠近手柄的根部,隐隐可见一道细微的、如同毒蛇蜿蜒的暗红色血沁纹路——这正是当年荆轲刺秦时所用的那把淬毒徐夫人匕首的残刃!它没有被销毁,竟被赵高秘密收藏至今!

赵高握紧匕首,手臂沉稳如山。锋利的刃尖轻易地刺破了木盒上厚重的黑色封漆,如同热刀切牛油。手腕一拧,一划!

“嗤啦——”

封漆被割开一道长长的口子。

瞬间!

一股难以形容的、浓烈到令人窒息的腐臭气息如同被囚禁万年的恶鬼,猛地冲破束缚,在狭小的车厢内轰然爆发!那味道仿佛堆积了千万年的腐烂海产混合着尸体的恶臭,又带着某种刺鼻的咸腥,极具侵略性地钻入鼻腔,直冲脑髓!李斯猝不及防,被这恶臭一冲,胃里顿时翻江倒海,“哇”地一声,控制不住地干呕起来,涕泪横流,狼狈不堪。

而赵高,却只是微微皱了皱鼻子,仿佛只是嗅到了一丝微不足道的不适。他面无表情地割开封漆后,便迅速将那柄淬毒匕首收回袖中,仿佛只是完成了一件再寻常不过的差事。他不再理会呕吐不止、几乎瘫软在地的李斯,目光重新投向御榻上那具已经彻底失去生机的帝王躯壳。那冰封般的平静面具下,一种名为野心的火焰,正疯狂地燃烧起来,照亮了他瞳孔深处最幽暗的角落。

……

铅灰色的云层,如同巨大的、浸透了污水的棉絮,沉甸甸地压在咸阳城鳞次栉比的殿宇楼阁之上,压在那高高翘起的、象征着帝王威严的鸱吻兽首上,仿佛要将整座帝都彻底压垮。空气沉重、凝滞,弥漫着暴雨将至却迟迟不落的烦闷与压抑。朱雀大街,这条贯穿帝都南北、平日车水马龙、喧嚣鼎沸的宽阔御道,此刻却笼罩在一片异样的死寂之中。行人稀少,脚步匆匆,脸上都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惊惶和不安,仿佛预感到了什么惊天巨变的发生。

忽然!

“咚——!!!”

一声沉闷、雄浑、仿佛来自大地深处的巨响,毫无征兆地从咸阳宫方向轰然炸开!这声音并非寻常的钟鼓报时,它带着一种穿透骨髓的沉重、悲怆和不容置疑的终结意味,如同天神擂响了宣判的巨鼓!声波如同实质的巨石,狠狠地砸在每一个人的耳膜和心脏上!

整个咸阳城,瞬间被这声巨响冻结!

朱雀大街上,一个挑着担子叫卖陶器的老翁,脚步猛地顿住,布满皱纹的脸上瞬间褪尽了血色,浑浊的老眼难以置信地望向咸阳宫方向,手中的扁担“哐当”一声滑落在地,陶器碎裂的脆响在死寂中显得格外刺耳。

“咚——!!!”

第二声接踵而至!比第一声更加沉重,更加悠长,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宣告!这声音如同无形的巨锤,重重敲打在所有人的灵魂深处!

一只原本在屋檐下梳理羽毛的玄鸟(燕子),被这突如其来的、充满不祥的巨响惊得振翅飞起,仓皇地冲向高空。然而,它飞行的轨迹却显得异常慌乱,仿佛被这沉重的声波所震慑、所驱赶。它奋力地扑打着翅膀,在低垂的铅灰色云层下徒劳地盘旋,发出凄厉的哀鸣。

“咚——!!!”

第三声!第四声!第五声……那沉重得令人心胆俱裂的钟鸣,一声接着一声,间隔精准,力道均匀,带着一种冰冷的、程序化的死亡节奏,毫不停歇地撞击着咸阳城的每一寸土地、每一颗人心!

当第六声钟鸣炸响时,那只惊慌失措的玄鸟,如同被无形的巨手狠狠拍中,发出一声短促而绝望的尖啸,猛地改变了方向,如同离弦之箭般,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撞向了矗立在咸阳宫前广场上、那十二尊象征着帝国无上武力与征服的巨型金人!

“噗!”

一声极其轻微、却足以让附近几个呆若木鸡的百姓听得清清楚楚的闷响!玄鸟娇小的身躯狠狠地撞在其中一个金人那高高抬起、紧握成拳、象征着粉碎一切反抗的巨大青铜手掌之上!瞬间,血肉模糊!几片染血的羽毛,如同枯叶般,打着旋儿,缓缓飘落在冰冷、布满车辙印痕的夯土地面上。

“陛…陛下……啊——!!!”

朱雀大街旁,一个须发皆白、脸上刻满岁月风霜和秦人特有倔强的老秦人,在看到那玄鸟撞死的瞬间,仿佛被一道无形的闪电劈中!他布满老茧、骨节粗大的双手猛地捂住了脸,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喉咙里发出一声撕心裂肺、如同野兽濒死般的惨嚎!他再也支撑不住,“噗通”一声,双膝重重地砸在坚硬的夯土地面上!他俯下身,额头死死抵着冰冷的、混杂着尘土和牲口粪便的黄土,布满裂口的手指如同铁钩般深深抠进那被千万人踩踏得无比坚实的土地里,仿佛要从中汲取一丝力量,又仿佛要将自己深深埋入这片属于老秦人的土地!浑浊的老泪如同决堤的洪水,从指缝间汹涌而出,混合着泥土和额头上蹭破渗出的血丝,在他布满沟壑的脸上肆意流淌。那压抑到极致、如同受伤孤狼般的哀嚎呜咽声,从他剧烈起伏的胸膛深处迸发出来:

“陛下啊……我的王……老秦人的天……塌了啊……塌了啊……”

这哭声,如同点燃了引线。街道两旁,越来越多的百姓停下了脚步。小贩、工匠、妇人、甚至懵懂的孩童……他们如同被无形的潮水推倒,一个接一个,如同风吹麦浪般,成片成片地跪伏下去!有人捶胸顿足,嚎啕大哭;有人呆若木鸡,泪流满面;有人匍匐在地,以头抢地,额头磕在黄土上发出沉闷的响声……悲恸的哭声、绝望的呼喊、难以置信的喃喃低语,如同无数条呜咽的小溪,迅速汇聚成一片悲怆的海洋,在朱雀大街上汹涌激荡!帝国的心脏,在这一刻被彻底撕裂!

……

御史大夫蒙毅的府邸,位于咸阳宫西侧,距离宫墙不过百步。书房内,蒙毅正伏案疾书,处理着堆积如山的各地奏报。作为皇帝最信任的耳目和律令执行者,他素以沉稳干练、铁面无私着称。窗外那沉重的钟声第一响传来时,他握笔的手只是极其轻微地顿了一下,眉头微蹙,以为是宫中某种特别的仪典。他并未停笔。

“咚——!!”第二声!第三声!

当那充满死亡宣告意味的钟声连续不断地、一声重过一声地传来时,蒙毅疾书的动作猛地僵住了!他霍然抬头,那总是沉稳如山、锐利如鹰的眼眸中,第一次浮现出巨大的、无法置信的惊骇!手中的兼毫笔,“啪嗒”一声掉落在竹简上,墨汁迅速洇开一大片。

他猛地站起身,带倒了身后的凭几!几步冲到窗前,一把推开沉重的木窗!窗外,咸阳宫的方向,那沉重如丧的钟鸣依旧一声声传来,如同重锤,狠狠砸在他的心头!同时灌入他耳中的,还有宫墙外朱雀大街上,那如同海啸般席卷而来的、震天动地的百姓哭声!

“陛下……晏驾了?!”

这个念头如同最冰冷的毒蛇,瞬间噬咬住蒙毅的心脏!他高大的身躯猛地一晃,踉跄着扶住了窗棂才勉强站稳。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如纸,没有一丝血色!他猛地想起北疆的兄长蒙恬,想起被派去监军的长公子扶苏!想起皇帝临行前那讳莫如深的安排!一股巨大的、不祥的预感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将他淹没!

就在这时,一名心腹家臣连滚爬爬地冲进书房,脸色惊恐万状,声音抖得不成样子:“大…大人!宫中…宫中急报!陛下…陛下于沙丘…大行!秘不发丧!车驾已在归途!中车府令赵高…赵高他…他派人持符节接管了咸阳宫禁卫!封闭了所有宫门!”

蒙毅如遭雷击!他猛地转身,目光如同利剑般射向书房角落那个供奉在紫檀木架上的、象征着帝国最高军事调遣权的错金虎符!那是皇帝授予他节制咸阳卫戍、以备不虞的凭证!

“虎符!”蒙毅几乎是吼出来的,声音嘶哑变形。他一步抢到木架前,伸手就去抓那冰冷沉重的虎符!

“咚——!!!”

第九声丧钟,如同最终判决的落锤,裹挟着万钧之力,轰然炸响!这最后一声,仿佛凝聚了前八声所有的悲怆与绝望,沉重得让整个咸阳城的地面都似乎在微微颤抖!窗棂上的灰尘簌簌落下!

蒙毅伸向虎符的手,如同被这最后一声丧钟无形的力量狠狠击中!指尖刚刚触碰到那冰冷的错金纹路,虎符却仿佛有了生命般,带着千钧的重量,从他颤抖失控的指间滑脱!

“当啷啷——!!!”

一声刺耳无比、令人心悸的金石交击之音!那象征着帝国最高军事权柄的错金虎符,狠狠地砸在坚硬的黑陶地砖上!沉重的符体在地砖上弹跳了几下,最终歪斜着躺倒,上面狰狞的虎头纹饰在昏暗的光线下,仿佛露出一个嘲讽的冷笑。

蒙毅保持着伸手的姿势,僵立在原地。他看着地上那枚失去光泽、如同废铜般的虎符,又听着窗外那如同末日悲歌般的万民恸哭,一股刺骨的寒意从脚底瞬间窜遍全身,仿佛连血液都被冻结了。他高大的身躯再也支撑不住,缓缓地、如同被抽去了所有骨殖般,沿着冰冷的墙壁滑坐在地。那双曾经洞察秋毫、明辨忠奸的眼眸,此刻只剩下无尽的空洞、悲凉和一种大厦将倾、无力回天的巨大绝望。完了……一切都……完了……

……

丞相府深处,一间门窗紧闭、隔绝了外面所有哀声的书房内,灯火通明。李斯独自一人,如同一尊失去魂魄的石像,僵坐在巨大的黑漆书案之后。他面前,摊开着一卷刚刚由赵高心腹秘密送达的丝帛诏书。诏书上,那熟悉的、属于嬴政的、力透丝背的凌厉笔迹,此刻在李斯眼中却显得如此陌生而恐怖!

“朕承天景命……大渐弥留……皇十八子胡亥,仁孝温良,敦敏好学,克肖朕躬……着继朕登基,即皇帝位……以承宗庙社稷之重……丞相李斯,忠勤体国,深得朕心……着其与中车府令赵高同心辅弼,共保新君……”

诏书最后,那用朱砂新填写的“胡亥”二字,如同两团刚刚凝固的、刺目欲滴的鲜血,狠狠地灼烧着李斯的眼睛!每一个笔划都像一把淬毒的匕首,狠狠地扎进他的心脏!

赵高!沙丘行辕!那弥漫的鲍鱼恶臭!那柄淬毒的匕首!那冰封般平静的宣告!还有此刻这卷伪造的、足以颠覆帝国根基的诏书!所有的画面在李斯混乱的脑海中疯狂闪现、撞击!

李斯枯瘦的双手,死死地、用尽全身力气地攥紧,指甲深深地嵌入了掌心的皮肉之中!尖锐的剧痛传来,他却浑然不觉!指缝间,粘稠温热的液体正缓缓渗出,一滴,又一滴,如同他心头滴落的血泪,无声地滴落在他那身象征着帝国丞相无上权位的深紫色锦袍之上,洇开一小片、又一小片深暗的、绝望的湿痕。

他死死地盯着“胡亥”那两个字,仿佛要将它们从丝帛上抠下来,又仿佛要将它们烙印进自己的灵魂深处。悔恨?恐惧?愤怒?不甘?……无数种足以将人撕裂的情绪在他胸中疯狂翻腾、撕咬!他猛地闭上眼睛,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牙齿死死地咬住下唇,力道之大,几乎要咬出血来!

窗外,第九声丧钟的余音终于彻底消散在铅灰色的天空之下。随之而来的,是咸阳城百万生民那如同火山喷发般、再也无法抑制的、撕心裂肺的恸哭!那哭声汇聚成一股滔天的悲怆洪流,穿透了紧闭的门窗,狠狠地撞击在李斯的耳膜上,撞击在他那因巨大恐惧和悔恨而濒临崩溃的灵魂上!

“嗬…嗬…”李斯喉咙里发出如同破旧风箱般艰难的喘息声。他猛地睁开眼,布满血丝的眼中,最后一丝挣扎的光芒彻底熄灭,只剩下深不见底的、如同深渊般的绝望。他缓缓地、极其艰难地抬起一只沾满自己鲜血的手,颤抖着,伸向书案上那方代表着丞相权威的青铜螭钮大印……

咸阳城的天,彻底黑了。九响丧音,如同九记重锤,不仅宣告了一位帝王的陨落,更无情地砸碎了帝国看似坚不可摧的根基。那悲怆的余音,混合着万民的哭嚎,如同不散的阴魂,久久地、久久地缠绕在渭水两岸,缠绕在每一个被这惊变震得失魂落魄的帝国臣民心头。帝国的巨轮,在失去了那唯一的掌舵者后,正无可挽回地滑向未知的、充满血腥与毁灭的惊涛骇浪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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