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筝发笑,是因为她觉得荒谬。
就在一个时辰前,崔玉枝还兴致高高地跟她说着,等过了年,就要提拔欢儿顶替宝香的缺,做她的一等宫女。
现在想来,真是讽刺至极。
欢儿哪里是需要崔玉枝提拔?
她背后,早就另有其人了。
云筝相信,现在的崔玉枝,也已经反应过来,这个看上去伶俐得用的小宫女,到底是谁的人。
可是,崔玉枝能怎么说?
说欢儿是萧玲儿的人?
说是萧玲儿故意让她穿上旧衣服,来丢东宫的人?
得了吧。
一个东宫正妃,出了事莫名其妙去甩锅一个不在场的侧室?
那才是真正的丢人!
再说了,欢儿所言不假。
东宫的赏银确实没能及时发下来,崔玉枝想甩也没得甩。
所以,沉默片刻,崔玉枝也只是勉强维持着仪态,解释说:
“回父皇,回淑妃娘娘,并非什么大事。”
“不过是年下事务繁杂,有几个刁奴惫懒,账目上出了些小纰漏,儿臣正在命人加紧清查,这才耽搁了片刻。”
“父皇放心,最迟今晚,东宫上下所有宫人的年节赏银,必定一分不少地发放下去,绝不会耽误大家过年。”
皇帝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淡淡地嗯了一声,说:“些许小事,处理妥当便好。玉枝,你素来是能干的。”
他知道今天这事有古怪。
但东宫的事就由东宫自己去解决。
他不去深究,给了崔玉枝一个台阶下。
当然,对崔玉枝来说,这台阶下是下了,可也实在下得不舒服。
被人在除夕宫宴上,当着阖宗亲勋贵的面,挑破赏银发放不及时的事儿,这对极度看重脸面的崔玉枝来说,已是奇耻大辱。
她下意识地看向身旁的周允祚,希望能得到一丝半点的安慰。
可周允祚只是面无表情地看着前方的歌舞,无视了她。
崔玉枝的心一下子凉了半截,委屈涌上心头,眼圈一下子就红了,死死咬着牙才没让眼泪掉下来。
这时,欢儿一言不发地那碗血燕羹端了过来。
崔玉枝当然是一口都不想喝。
她狠狠盯着欢儿,恨不得立刻让人将其拖下去杖毙。
可众目睽睽之下,她非但不能发作,还得维持宽和主子的形象,一勺一勺,把那燕窝羹全喝进肚子里。
毕竟,欢儿明面上又没做错什么事。
赏银没发是事实,她袖口破损也是淑妃无意看到的。
欢儿就差把无辜两个字写在脸上了!
云筝心道,这确实是个有能力的。
如果能搞清楚,她投靠萧玲儿的原因,也许就能把她收为己用。
于是,她瞟了一下自己身后百灵。
百灵很伶俐地上前,低声问:“侍妾有什么吩咐?”
云筝在她脸上转过,却摇了摇头,说:“去给我拿个手炉吧,有些冷了。”
百灵立刻应是去了。
大概一刻钟左右,她才回来。
此时,除夕夜宴的最后一支舞刚好跳完。
皇上把桌上剩下的瓜果和酒水,都赏了人,就先带着淑妃离席了。
各位宗亲勋贵也喝到了微醺,陆陆续续被各自的家仆接走。
“又是新的一年了呢。”云筝扶着百灵的手,随着人流走出勤政殿。
“是啊,祝愿侍妾新年新喜,步步高升。”百灵笑着接她的话道。
“哈哈,”云筝看了她一眼,说,“该赏。”
说着,就把手上的雕花镯子褪下来,赏给了百灵。
一副主仆尽欢,喜迎新年的样子。
然而,刚走下台阶,云筝就听到一个清亮的声音叫她:“云侍妾请留步。”
云筝回头,果然,看到李芳菲正朝着她跑了过来。
云筝把手炉交给百灵,示意她稍候片刻,就独自走了过去:“李小姐有事?”
李芳菲对着云筝,郑重地抱拳行礼:“方才在殿上,多谢侍妾出言相助。若非侍妾熟读史书,历数先公主和宁妃娘娘的战绩,陛下未必肯如此轻易准我退婚。”
云筝微微一笑,虚扶了她一下:“李小姐不必多礼。我并非为你,只是觉得女子存于世,并非只有嫁人生子一条路可走。见到李小姐这般人物,心生敬佩,忍不住多了句嘴罢了。”
李芳菲闻言,眼睛一亮:“没想到,云侍妾竟是这般想法?我还以为,如同侍妾这般,能连升两级之人,必是知礼识趣,深得太子殿下宠爱的,看不惯我这种粗枝大叶没教养的女子呢。”
云筝笑道:“李小姐哪里话?这宠爱不宠爱的,都是他人所赐,朝不保夕,只有您这样追求真正权力的,才是正理。”
“呃?”李芳菲反而被她说愣了一下,“我?只不过是无法为父尽孝,只想着能为国尽忠也好,不愿嫁人,也是不想埋没了父亲所教的一身本事。”
“别着急,会有机会的。”云筝双手轻轻捏住李芳菲的之间,说,“若李小姐不嫌弃,日后在京城若觉得烦闷,可常来采薇宫寻我说说话。”
“那当然好。”李芳菲爽快应下。
两人又简单说了两句,便各自分开了。
宴后人多,太子的车驾不好进来,云筝与崔玉枝也走散了,干脆扶着百灵,踏着清冷的月色慢慢往东宫走去。
刚过了南花园,云筝就看到不远处灯火通明。
隐隐间有丝竹悦耳之声传来,其间还夹杂着曼妙的歌声。
那是梅园的方向?
云筝与百灵对视一眼,都有些疑惑。
这么晚了,又是除夕夜,谁会在梅园弄出这般动静?
云筝心下好奇,扶着百灵就朝着梅园走去。
歌声渐近,只见园中最大的一株百年红梅树下,竟围了不少宫人,个个手持红烛,将那一小片地儿照得温馨又暧昧。
而周允祚和崔玉枝的马车,竟也停在一旁。
云筝悄然走近了几步。
看到那株开得最盛的红梅树下,一个身着素白衣裙、身姿纤细窈窕的女子,正随着乐声翩然起舞。
竟是称病告假、未曾出席夜宴的侧妃萧玲儿!
她长发仅用一根玉簪松松挽起,舞姿轻盈曼妙。
旋转腾挪间,宽大的衣袖与裙摆飞扬,与周围凌寒怒放的红梅,交织成一幅动人心魄的画卷。
她沉浸在自己的舞蹈中,眼神迷离,身上是一种脆弱而易碎的美感。
云筝转头看去。
果然,周允祚看得眼睛都直了。
而刚刚因东宫旧账之事,已经遭了一次打击的崔玉枝,现在,脸色又更白了几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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