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绝尘与霍雨浩在山岗达成的“止戈之约”,如同一个微妙的平衡支点,暂时稳住了西线这架庞大的战争机器。大规模的战事烈度明显下降,取而代之的是更加频繁、更加精妙的战术级试探与小规模冲突。双方似乎都在克制,又都在借着这有限的交锋,不断调整、适应着对方的节奏与手段。
然而,这份脆弱的平衡,很快便被来自帝国最高层的意志打破。
帝后橘子,亲临西线前线。
没有盛大的仪仗,只有寥寥数名气息内敛的侍卫随行。她依旧是一身简约的宫装,面容恬静,但那双清澈眼眸扫过前线略显“平和”的景象时,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锐利。
指挥部内,戈龙元帅与一众高级将领肃立,气氛凝重。季绝尘站在稍靠后的位置,神色平静,仿佛皇后的到来与他无关。
“本宫听闻,西线近来颇为‘平静’?”橘子开口,声音清脆,却让戈龙额角微微见汗。
“回禀皇后殿下,敌军近来战术趋于保守,我军亦在调整部署,积蓄力量……”戈龙斟酌着词句。
橘子抬手打断了他,目光转向季绝尘:“季将军,你的‘剑’,似乎也收敛了锋芒?”
季绝尘迎上她的目光,坦然道:“剑需藏于鞘中,方能蓄势待发。一味强攻,非智者所为。”
橘子不置可否,莲步轻移,走到巨大的沙盘前,手指轻轻点向星罗帝国纵深区域:“霍雨浩的精神网络,依旧笼罩着那里。我们的‘蜂巢’虽利,却也只能撕开局部缝隙。帝国需要一场决定性的胜利,来打破僵局,提振士气,也为了……应对帝国内部可能出现的变数。”
她的话语意味深长,显然对圣灵教的威胁以及徐天然的身体状况心知肚明。她需要一场足够分量的军功,来巩固自己的地位,震慑宵小。
“季将军,”橘子看向季绝尘,眼神变得郑重,“本宫需要你的剑,再次出鞘。但不是像之前那样小打小闹。目标,是这里——”
她的指尖,重重落在沙盘上一个被标注为“磐石”的大型魂导要塞上。那是星罗帝国在西线最重要的防御支点之一,囤积着海量物资,驻守着精锐军团,更是霍雨浩精神网络在西线的一个重要核心节点。
“拔掉‘磐石’要塞?”戈龙元帅倒吸一口凉气,“皇后殿下,此地防御极其森严,强攻代价巨大,且霍雨浩定然……”
“所以,才需要季将军的‘规则之眼’。”橘子语气不容置疑,“找到它防御体系中最薄弱的一环,找到霍雨浩网络覆盖下,那转瞬即逝的‘真实’破绽。帝国会集中最精锐的力量,配合你的指引,发动雷霆一击。”
她将一份绝密卷轴递给季绝尘:“这是帝国情报部门耗费巨大代价获取的,‘磐石’要塞内部结构图及部分防御魂导器布置。但真正的弱点,需要你来判断。”
季绝尘接过卷轴,没有立刻打开。他能感受到橘子此举蕴含的巨大风险与……试探。攻打“磐石”要塞,无疑是对“止戈之约”的严重挑战,霍雨浩绝不会坐视不理。这既是一场军事行动,也是一场对季绝尘立场和能力的终极考验。
“皇后殿下,”季绝尘缓缓开口,“‘磐石’要塞,牵一发而动全身。强攻之下,即便成功,我军亦将损失惨重。且必将引来霍雨浩的全力反扑,西线平衡将彻底打破。”
橘子微微一笑,那笑容中带着属于铁血皇后的决绝:“非常之时,当行非常之事。帝国的未来,不能寄托于与敌人的‘默契’之上。季将军,你只需告诉本宫,你的剑,能否斩开‘磐石’?”
指挥部内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季绝尘身上。
季绝尘沉默片刻,规则之眼在意识深处无声运转,推演着无数种可能。他“看”到了“磐石”要塞那看似固若金汤的防御下,能量流动的细微迟滞点,看到了精神网络覆盖下,因过于庞大而必然存在的、连霍雨浩也难以完全顾及的规则缝隙。
他也“看”到了强行攻打可能带来的尸山血海,以及彻底激怒霍雨浩后,西线乃至整个大陆局势的急剧恶化。
但同样,他也“看”到了橘子眼中那不容退缩的决心,以及帝国内部那正在积聚的、源于圣灵教的黑暗风暴。
寂灭剑心通明,斩却纷杂思绪。
他的眼神恢复了一贯的平静与深邃,看向橘子,给出了自己的答案:
“可斩。”
二字落下,如同惊雷,在指挥部内炸响。
橘子脸上露出了真正意义上如释重负的笑容:“好!本宫就在此,静候季将军佳音。戈龙元帅,即刻开始,西线所有资源,优先保障季将军与‘剑阁’所需!”
“臣,领旨!”戈龙大声应道,看向季绝尘的目光充满了复杂,有期待,更有担忧。
季绝尘微微颔首,不再多言,转身走向指挥部外。他知道,从这一刻起,他与霍雨浩之间那脆弱的平衡已被打破。止戈之约犹在,但剑已指向了对方必须守护的要害。
这是一场无法回避的碰撞。
是季绝尘的规则之剑,先洞穿“磐石”的防御?
还是霍雨浩的天罗地网,能再次护住这关键节点?
西线的战局,因帝后橘子的临阵与决断,再次被推向了更加凶险莫测的深渊。而季绝尘这把已然出鞘的利剑,其锋芒所向,将决定无数人的命运,也必将引来另一把“神剑”的……全力拦截。
山雨欲来风满楼,而这一次,是真正的雷霆暴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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