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日夜里,我被师傅带出了那座吞噬光阴的山洞,站在久违的月光下,我的身体已经不成人形,入洞的时候是夏末,如今出来,时间正值深秋,师傅已经好一段时间没有给我吃那种药丸了,可我不知怎么的,赤裸的身体仍旧燥热难当,在秋月之下,隐隐升腾着淡白色雾气。
我的感官也还没从药物与训练的高能中恢复,秋夜偶尔的鸟鸣,传到我的耳朵里,都如同有人站在我耳边呼喊一样刺痛耳膜。
三个月的极限压榨与药物的维持,我的肌肉消耗殆尽,皮肤紧贴在嶙峋的骨头上,个人薄的像一张黄纸,每一根肋骨都轮廓清晰,肩胛骨尖锐,脊椎则凸起,手臂和大腿也细的如同枯枝,脸颊上几乎没有一点肉,唯有眼神在黑暗中闪烁着冰冷的光。
我坐在深秋的溪水中,感觉不到哪怕一丝一毫的寒冷,相反还有温暖舒适的感觉,我低头看着自己深陷的眼窝和天上的明月,嘴里不自觉的发出咯咯个怪笑:我现在这个样子,跟师傅简直就是形同父子。
接着!师傅的声音从我身后传来,同时而来的还有一股劲风,我笑着转身,就见一个黑色的物体很缓慢的朝着我飞了过来,此时我才知道,我已经今非昔比,并非是飞来的物体慢,而是我的反应太快了。
这是什么肉?我皱着眉头,看着自己手中一节带着骨头,还有上面浓郁的腐臭味道。
吃吧,那是豹子腿,师傅淡淡的说道。
我没有犹豫,一口咬下去,将骨头上面的肉扯掉大大的一块,然后使劲咀嚼,三个月不曾进食,谁还会在意那无所谓的腐臭味道,哪怕是带着蛆虫,我都会甘之如饴。
你学成了,有些事情我还要跟你唠唠。师傅说道。
嗯嗯嗯,您说!我嘴里仍旧没停,含混的答应着。
既然你得了我的传承,那我就必须给你讲讲我们这一门是怎么回事,还有恩怨,以免你以后行走江湖被人算计。
我们这些人,有着某种超人绝技的人,统称为影界,而咱们则属于风影一门的分支,叫做青山客,以前我是门主,而以后呢,这个门主就是你。
啊?我不做什么门主。我说道。
别说话,听我说。师傅被我打断有些不悦。
风影一门,并非江湖名门正派,也非市井凡夫所知,我们一直深藏在历史阴暗的褶皱之内,这一派始于唐朝,盛于明朝,而现在则如风中残烛,摇摇欲灭,我们不受世人欢迎,被人看做腐骨之蛆一般厌恶,因为我门中之人,不修道义,不修人心,只有豪取强夺的决断而已。
历代风影无不是大盗亦或者是刺客,专精于刺杀,偷盗,风影人如同墨滴落水,瞬间晕染,即消失无踪,暗杀取宝都犹入无人之境,所以便被人视为威胁,我们与人很难交心,只可做一些及时交易的生意而已。
当然了,风影只是影界其中一脉,其余还有许多就连我的都不知,可无论如何,我们不可对不是影界的人暴露身份,这是所有影界统一的底线,露馅就叫做显影,显影便是影界公敌,人人得以诛之!
与我青山客有仇的,则是风影另外一脉,叫做墨点云,如果发现墨点云的门人,你就要小心了。
师傅,他们跟我们有什么仇?我手中的豹子腿已经被啃食一光,我一边用长指甲抠牙一边问道。
我们本同是风影一门,墨点云的门主是我的师弟,我们积怨已久,除了一些陈年恩怨,还因为一本书,总之你要小心墨点云的人。
一本啥书啊?江湖不就是打打杀杀吗?怎么还看书学习啊?
师傅没理我的玩笑,继续说道:既然以后青山客的门主是你,我也会把书一并交给你。
师傅给了我两本书,一本叫做青山知物,还有他说涉及恩怨的另一本书,叫做葬海异物志。
青山知物,是我青山客一门的压箱底之物,其中诡谲离奇的东西太多,多是要配合一些奇物和药物,比如易容、致幻等等,还有相物之术,比如认奇特的动植物,又或者在寻常动物身上看到宝物的能力,宝物包括灵兽内丹,牛黄狗宝等等,可里面的药物材料闻所未闻,也不知道去哪里淘换,给我看的云里雾里,师傅说这本书涉及的都是外物,没有我这一身本领靠得住。
而那一本葬海异物志则是从墨点云的门人手中夺过来的,我后来翻看之下,感觉更像是神话绘本一样,比如里面写着许多怪异的生物和灵宝,举例一二说明:
负岳鳌,书中所绘,此鳌非是凡龟,其形状如山如岳,甲壳非石非矿,四足如擎天巨柱,踏足处地气翻涌,可引起地震,亦可滋养沃野千里,沉睡于大陆板块深处的地幔之中,呼吸吐纳之间,便是地脉灵气的潮汐。
这只是列举其中之一,更有一些 匪夷所思的名字不胜枚举,比如:时光蜉蝣,鬼哭铜雀等等,其物性更是匪夷所思。
除此之外,师傅还给了我个指刀,指刀的样子是一个刻着符篆的圆环,上面一个形似虎爪的短刃,师傅说这个指刀名字叫做胧月,我起初认为这是一个小玩意,能够绕于手指的小刀而已,可经过师傅的讲解,这个叫胧月的小刀并非寻常铁器,它超乎预料的是,能够隔空切割开物体,这说来有些邪乎,它在挥动的时候,会产生不同于实质又如同实质的刀芒,刀芒远超于锋利的范畴,它甚至能切开近乎一切的物体,只不过刀芒作用范围的远近,跟使用者的速度与功力有关,是一件完美契合风影一门的至宝。
就这些,青山客再没有什么使命了,我只希望你平平安安的活到老就好,说来也是奇怪,小老我刀尖行走了大半生,早就习惯在腥风血雨中打滚了,老了老了却对你有了平安的期待,这也真是讽刺,所以,最后嘱咐你一句:无论如何要铁石心肠,不要有任何情感的羁绊,否则很容易就被人所牵制而万劫不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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