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骁的手猛地攥紧断箭,指节因用力过度而泛出青白之色。他死死盯着土屋后方那道蹲伏的身影,喉咙仿佛被砂石堵住一般,发不出一丝声音。此时,夜色如墨,井边的黑影仍在悄然动作,陶管倾斜,粉末无声无息地落入井口,扬起一缕若有若无的灰白尘烟,在这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诡异。
李震察觉到李骁身体的僵直,立刻抬手示意众人后退。四人贴着土墙缓缓挪动脚步,小心翼翼地避开正门的视线,绕至东侧塌陷的猪圈缺口。泥地湿重,每迈出一步,鞋底都会被紧紧拖住,发出细微的吸响,在这安静的环境中格外清晰。李骁右肩的绷带早已被鲜血浸透,行走时,肩胛骨处传来如锯齿般的钝痛,但他紧咬牙关,脚步未停。此刻,他心中满是愤怒与警惕,暗暗发誓一定要揪出这些暗中作祟之人。
李瑶在前探路,她的手指轻轻触碰断墙边缘,仔细确认结构是否稳固。她目光锐利地扫过院内:屋顶塌了大半,梁木斜插在地,像是被巨人随意丢弃的玩具;灶台焦黑,墙皮剥落处露出内里的黄土,仿佛在诉说着曾经的故事。苏婉紧随其后,左手按在袖口,随时准备取出急救包,她的眼神中透露出一丝担忧,不时看向李骁的伤口。李震走在最后,腰间金属残片微凉,掌心的空间面板悄然浮现,光点依旧指向院落深处,稳定闪烁。他心中暗自思索着接下来的计划,警惕着周围可能出现的危险。
“没人埋伏。”李震低声说道,声音压得极平,仿佛生怕惊动了这夜里隐藏的秘密。“分头搜,找能用的东西。”
李瑶立刻转向厨房残垣。她蹲下身子,徒手扒开碎砖,指尖触到一个半埋的陶罐。罐身裂了缝,但尚未破碎。她小心地将其取出,揭开盖子,一股刺鼻的霉味扑鼻而来。罐内堆着发黑的谷粒,表面结了一层灰白菌丝。
“不能吃。”她立刻合上盖子,却没有将罐子丢弃,而是将其抱在怀里,心中想着或许以后还有其他用处。
李震走过来看了一眼,点头说道:“留着。哪怕只能熬汤,也是底子。”
李骁拄着断箭走向灶台。他用箭尖撬开石板,底下藏着两把锈蚀的菜刀。刀刃卷口,刀背厚实。他试着拎起一把,沉甸甸的,虽钝,却可为工具。他将刀塞进腰带,又在灶底摸出半块干瘪的萝卜,表皮皱缩,但未腐烂。
“还能熬一锅水。”他低声说,将萝卜递给苏婉,脸上露出一丝欣慰,仿佛这半块萝卜是珍贵的宝物。
苏婉接过萝卜,指尖轻轻碾了碾表皮。她没有说话,只是将萝卜收进袖中,心中盘算着如何利用好这来之不易的食物。她转身走向墙角柴堆,忽然停步。那里倒着一口铁锅,锅底破了个碗口大的洞,边缘卷曲如花瓣。她蹲下,手指抚过破口,又探入锅内。内壁残留着一层薄薄的灰垢,但无异味。
“锅坏了,但铁还在。”她说着,将锅拖出,眼中闪过一丝兴奋,觉得这口锅或许还有修复的价值。
李瑶听见,立刻记下。她正用炭笔在树皮背面勾画院落布局,标注出厨房、灶台、井口、柴房的位置。她抬头看向李震,眼神中充满期待:“若能补锅,可作容器。眼下最缺的就是煮水器具。”
李震点头,目光扫过院中。他走向正屋,门框歪斜,门板只剩半扇。屋内塌了一角,床榻朽烂,箱柜倾倒。他翻找片刻,只寻得一把缺齿木梳、半截蜡烛、一块磨刀石。他将蜡烛和磨刀石收进空间,梳子留在原地。
“没有粮食,没有武器,没有遮风挡雨的完整屋子。”李骁站在院中,声音低哑,满是绝望与不甘,“我们来这儿干什么?等死吗?”
李震回头看他。只见少年脸色苍白,额角渗着冷汗,右肩的血已渗过两层布。他没有立刻回应,而是走到塌陷的屋檐下,蹲下身,伸手探入瓦砾堆。片刻后,他抽出一截干枯的藤条,又从墙缝里抠出几枚生锈的铁钉。
“活着,不是等死。”他坚定地说,“是看能从废墟里捡出多少东西。”
李骁没再说话,但眼神里的焦躁并未消散。他靠在断墙边,呼吸粗重,心中充满了对未来的迷茫与不安。苏婉走过去,轻轻按了按他的肩,示意他坐下。她从袖中取出碘伏,准备重新处理伤口,动作轻柔而熟练。
就在此时,李骁猛然抬头,警惕地说道:“有人。”他的声音极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警觉。
三人立刻收手。李瑶迅速将树皮藏入怀中,动作敏捷而果断;李震握紧断箭,眼神中透露出坚定与果敢;苏婉退至墙角,手已探入袖内,随时准备应对突发情况。
柴房的门缓缓开了一条缝。一道佝偻的身影拄着木拐,颤巍巍地走出来。那人满脸沟壑,须发灰白,左腿短了一截,走路时身子歪斜。他抬头望见李震,浑浊的眼中忽然涌出泪水。
“震少爷……”他扑通跪地,膝盖砸在碎石上,声音带着颤抖与激动,“老奴……老奴等您三年了!”
李震怔住。他盯着那张脸,记忆深处浮现出一个模糊的影子——那是他原身幼时在祖宅见过的老仆,姓李,名忠,管过柴米油盐。
“你还活着?”李震上前一步,声音低沉,心中满是惊喜与疑惑。
李忠连连磕头:“主家遭难那夜,我腿脚慢,没跟上逃命,躲进柴房夹层。他们搜了三遍,没找着我……我……我一直在这儿守着。”
他说着,颤抖的手从怀里掏出一个油纸包,层层揭开,露出一小袋粗盐。盐粒灰黄,混着泥沙,但确是实打实的盐。
“这是……我藏了三年的。主家走时,灶上还剩半袋,我偷偷分出这点,埋在柴堆底下。不敢动,就等您回来。”
李震接过盐袋,指尖触到粗糙的颗粒。他没有称重,但能估出,不过半斤。可在这乱世,半斤盐能换一石粮,能买一把刀,能救一条命。此刻,他心中对李忠充满了感激之情。
“你为何不走?”李瑶问,声音冷静,眼中带着一丝好奇。
李忠低头,神情诚恳地说:“无处可去。李家待我不薄,我爹娘死在府上,我这条命,是李家的。”
苏婉看着他,眼神微动,心中对这位忠诚的老仆充满了敬意。她从袖中取出那半块压缩饼干,掰下一小块,递过去:“吃点东西。”
李忠摇头,双手仍捧着空油纸,态度坚决地说:“您先用着。我还能熬。柴房后头有野薯,墙角存着雨水,够我活。”
李震将盐袋收进空间。面板微光一闪,精神值消耗1点,他眉头未皱。他蹲下身,与李忠平视:“昨夜,你可看见什么?”
李忠点头,声音压低:“听见了。三个汉子,穿粗布短打,腰里别刀。他们说——‘张大户交代,井里再下一遍药,不能让活口回来查清’。”
李震眼神一沉,心中涌起一股怒火,暗暗发誓一定要找张大户算账。
“张大户。”李骁咬牙,声音从齿缝里挤出,脸上满是愤怒。
“是。”李忠点头,“他们还说,三年前换井水,就是张大户指使的。原主查到证据,才被灭口。”
李瑶立刻取出炭笔,在树皮背面写下“张大户”三字,圈住。她抬头,眼中闪烁着智慧的光芒:“他们还会来?”
“会。”李忠肯定地说,“每月初五,他们来查井。下药,看水色。”
李震缓缓站起。他看向井口,那黑黢黢的洞口像一张沉默的嘴,仿佛隐藏着无数的秘密。他想起原主记忆中那口清甜的井水,想起他死前拼尽全力要查清的真相,心中更加坚定了复仇的决心。
“我们不能在这儿生火。”他说,“不能住正屋。屋顶塌了,四面透风。但我们可以用柴房。”
李忠立刻道:“柴房后墙还结实,铺上干草能挡风。我那儿还有半捆麻绳,三块旧毡。”
“够了。”李震点头,“今晚就住这儿。李骁,你进柴房歇着。苏婉,你给他换药。李瑶,你继续画图,把整个山坳标出来。我守前院。”
李骁想反对,但刚起身,肩头一阵剧痛,踉跄了一下。苏婉扶住他,他没再逞强,心中明白自己此刻确实需要休息。
柴房低矮,仅容三四人。李忠挪开柴堆,腾出一块空地。苏婉铺开急救包,剪开李骁肩头的布条。伤口边缘发红,已有轻微感染迹象。她用碘伏擦拭,李骁咬牙未吭声,脸上露出坚毅的神情。
“抗生素不能随便用。”苏婉低声说,“等真正恶化时,才敢动。”
李骁点头。他靠在墙边,目光透过门缝望向院中。李震站在塌墙边,背影笔直,手中断箭斜指地面,仿佛一座守护的雕像;李瑶蹲在角落,炭笔在树皮上沙沙作响,专注而认真;李忠跪坐在角落,双手合十,仿佛在默默祷告着他们的平安。
“你说……我们能活下来吗?”李骁忽然问,声音中带着一丝担忧。
苏婉手一顿,没有抬头,语气坚定地说:“你父亲没打算逃。”
“可这儿什么都没有。”
“有盐。”她将纱布盖在伤口上,用力按住,“有刀,有锅,有知道真相的人。这就不是什么都没有。”
李骁闭上眼。片刻后,他低声说:“我想报仇。”
“那就先活到能报仇的那一天。”苏婉系紧绷带,收起工具,眼神中透露出鼓励与支持。
院中,李震忽然抬手。他盯着井口方向,眉头微皱,心中涌起一丝不安。李瑶立刻停下笔,抬头,眼神中充满了警惕;柴房门“吱呀”一声被推开,李忠探出头,声音发颤:“震少爷……井边……有人动过!”
李震转身,大步走向井口。井沿的泥土上有几道新鲜的划痕,像是有人蹲过,又匆忙离开。他蹲下,手指抚过痕迹,又探入井中,指尖沾上一丝湿泥。
他站起身,望向东南方的山林。那里雾气未散,林影幽深,仿佛隐藏着无数的危险。
“他们来过了。”他说,“而且,知道我们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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