炭笔滚落桌角,断成两截。李毅站在门边,看着那叠在一起的手,终于抬步上前。
他的手掌覆下,五指微曲,与其余四人的手严丝合缝地叠在一起。掌心相贴,温热传递,先前凝滞的空气仿佛被这动作缓缓推开。李震没有回头,只是缓缓吐出一口气,掌心从案上抬起,转身推开了厅门。
冷风裹着细雪扑入,吹得油灯火苗一斜,旋即稳住。众人陆续起身,未多言语,各自散去。李瑶在案前停了片刻,俯身拾起那半截断笔,指尖拂去笔尖沾着的灰烬,轻轻夹进账本中页,合上册子,抱在怀里走出门去。
雪已悄然落下,不大,却密,覆在屋顶、墙头、晒场的木杆上,像一层薄纱。李家坳的轮廓在夜色里显得安静而结实。几处灶房飘出炊烟,穿过雪幕,笔直向上。苏婉裹着厚布袄,提着小篮从东厢出来,篮里是晒干的艾草与薄荷,准备明日医馆开堂所用。她走过地窖口,见几个妇人正往里搬最后一筐土豆,窖门合上前,火把的光映出里面层层叠叠的粮堆,红薯与土豆码得整整齐齐,泛着湿润的光泽。
一个孩童跑过,脚下一滑,摔在雪堆里,手里的红薯皮甩出老远。老农皱眉,刚要开口,苏婉已快步上前,蹲下将那皮捡起,拍去雪,放进灶膛。
“糟蹋一口粮,都是对饿过的人不敬。”她说。
围拢的妇人低头不语。苏婉直起身:“明日医馆第一课,不讲药,先讲‘惜物’。”
话音落,无人应声,却都记下了。
李震独自立在祠堂前,雪落在肩头,未化。他仰头看着“李氏宗祠”四字牌匾,木面已被风雨磨出深浅不一的刻痕。他伸手抚过,指尖划过每一笔转折,像在数过往的生死关头——流民暴动、黑风寨降兵、北坡火光、县令文书……一步错,便是万劫不复。如今墙已筑,粮已囤,医馆将立,账册将成,五村联防已定,巡检之名在身,虽无实权,却已有立足之基。
他低头,掌心摊开。
【第一卷完成】
【家族等级提升】
【下一阶段任务:盐矿开发】
【奖励:空间扩容至100㎡,解锁“初级勘探术”】
光字浮现又散,李震未动。他知道,这系统从不虚言。过去靠的是命硬、人齐、步步为营,往后,靠的将是地脉、资源、布局千里。他抬头望向田野,雪覆盖之下,是翻整过的田垄,是尚未封冻的沟渠,是李家坳人亲手筑起的两丈寨墙。远处,三村的了望台影影绰绰,旗语架上空无一物,却象征着一种从未有过的秩序。
苏婉走来,手里捧着一件厚棉袄,递给他:“穿上吧,夜里冷。”
李震接过,布面粗糙,却厚实。他问:“这布……是新的?”
“是流寇缴来的旧旗拆的。”苏婉说,“染过,缝了里子,能穿三年。”
李震点头,将棉袄披上。那旗帜曾是劫掠的象征,如今成了御寒之物。他忽然觉得,这世道,原就该如此——以敌之物,成我之用。
李骁在晒场巡视,二十名护卫在雪中列阵,木棍加了铁箍,杆心嵌藤筋,劈砍声在雪地里格外清脆。三段击演练已成形,前排出棍、中排蓄势、后排轮替,动作整齐,节奏分明。一名少年力竭,收势不稳,棍尖砸地,人跟着跪进雪里,喘着粗气。
“练这些……真有用吗?”他抬头,声音发哑,“就算练成铁人,县令派兵来拿,张大户带百人压寨,我们拿什么挡?”
李骁走过去,一脚踢起雪团,正中他脸。
少年呛住,抹去雪沫,怒目而视。
“当年我们连饭都吃不上,谁信能修起两丈墙?”李骁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晰,“谁信能收降兵、分盐粮、立医馆、建账册?现在我们有粮、有药、有账、有兵。下一步,就是让这雪地上的脚印,通到更远的地方。”
他环视众人:“你们不是为我练棍,是为你们身后的人。你们倒下,谁来守这寨子?谁来护你们的爹娘妻儿?”
无人再言。少年撑地起身,重新握紧木棍,站回队列。雪落在棍头,未化。
李瑶站在议事厅外墙上,面前是李家坳与五村的全貌图。她从怀中取出炭笔,翻开账本,抽出那半截断笔,轻轻在墙图边缘添了一条虚线,标注“待勘”。笔尖划过墙面,发出细微的沙声。她收笔,将断笔重新夹回账本,转身走向地窖。
她在粮堆中挑了片刻,取出一块品相完好的红薯,放入空间储物格。这是她选的母种,留待来年试种抗寒新株。空间已扩容,百平米的暗格中,盐包、铁料、图纸、药草分门别类,井然有序。她指尖划过“初级勘探术”图标,未点开,只默记其形。她知道,时机未到,但已不远。
赵德在盟务司小屋整理文书,五村往来记录已用新式账册登记,分“粮出”“盐换”“工分”“还工”四栏,清晰可查。他翻到柳屯村昨日送来的铁犁图纸,老铁匠的批注仍在:“此犁省工半日,若得三具,愿以三十斤野猪皮换。”他提笔记下,盖上印,放入待复函匣。
雪未停,却小了。李家坳的灯火一盏盏熄灭,唯有祠堂前那盏风灯还亮着,灯罩上积了薄雪,光晕昏黄,却坚定。
李震仍立于祠堂前,苏婉送来热汤,他未接,只道:“你去歇着。”
苏婉不走,只站在他身侧,望着雪地。良久,她说:“医馆明日开堂,我想教妇人认药。”
“怎么教?”
“画图。一片叶,一朵花,配上名字。认得图,就能采对药。”
李震点头:“好。”
他又道:“账册立了,兵制也有了。我们不再是逃命的流民,是能建东西的人。”
苏婉看着他侧脸:“你想建什么?”
李震未答,只望向远方。雪幕之后,是山,是原,是尚未踏足的疆土。
李瑶从地窖出来,手里拿着账本,走到墙图前,忽然停下。她抬头看天,雪粒打在脸上,凉而实。她从空间取出炭笔,新笔,未断。她在“待勘”虚线尽头,轻轻点了一个圆点,像一颗星。
李骁收队回营,路过晒场边的兵器架,取下腰间铜牌,与那把旧匕首相并挂着。铜牌映着雪光,冷而亮。
李毅在寨墙巡夜,脚步轻稳。他停在北坡方向,望了一眼,雪已盖住所有痕迹。他转身,走向西哨,途中经过祠堂,见李震仍立着,未动。他未上前,只在远处站了片刻,然后继续前行。
雪落了一夜。
天未亮,鸡未鸣,李家坳静得像一块沉入水底的石。
忽然,东边灶房火起,不是大火,是灶膛点燃的动静。妇人起身烧水,准备早饭。火光从窗缝透出,映在雪地上,跳动着。
李瑶推开议事厅门,抱着账本走向墙图。她抬起手,炭笔即将落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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