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说，那个在门缝后探头探脑、双眼闪烁着八卦光芒的人，除了苏晚还能有谁？
凭借着一颗熊熊燃烧的、恨不得现场观摩爱情剧发展的热心，她屏息凝神地偷看了一会儿。然而，映入眼帘的场景却让她大失所望——那两人居然真的只是盘腿坐在工作台前，一个对着电脑屏幕指指点点，一个老老实实地听着，讨论的似乎还是什么“资金流向”、“风险评估”之类的正经话题。
“真没劲……”苏晚在心里嘀咕，“都这种气氛了，居然没有来个拥抱，没有亲密接触，甚至连句悄悄话都没有？这两个人，真是白瞎了这么好的独处机会！”
觉得索然无味的她，撇了撇嘴，像只没偷到腥的猫咪，悻悻然地缩回脑袋，轻手轻脚地又回到了楼下的客厅。
客厅里，林柏舟和苏老爷子正坐在棋盘前杀得难解难分，黑白子错落有致，战况似乎颇为激烈。苏老爷子抬眼看到女儿回来时那一脸意兴阑珊、仿佛错过了几个亿精彩大戏的表情，不由得放下手中的棋子，打趣道：“怎么了？晚晚？上去侦查了一圈，怎么是这么个模样回来了？看到什么了？”
苏晚一屁股坐在旁边的沙发上，抱起一个抱枕，语气里充满了无聊和一点点恨铁不成钢的怨念：“真没意思！爸，林叔叔，你们是没看见！上面那两位，简直就是两块木头！这么好的机会，居然就在那儿一本正经地谈工作！没有亲亲，也没有贴贴，连句情话都没有，太让人失望了！”
看着她那副模样，苏老爷子是哭笑不得，林柏舟则是被逗得哈哈大笑起来，他一边摇头一边说：“看来啊，我们家安琪这孩子，在谈恋爱这门学问上，可能还真是个门外汉，不太会啊！”
“啊？”苏晚闻言，惊讶地睁大了眼睛，像是听到了什么新奇的理论，“谈恋爱还论会不会的吗？喜欢不就在一起了吗？”
林柏舟收敛了些笑容，语气带着长者的智慧：“当然了，晚晚。谈恋爱，乃至以后的相处，都是一门需要用心经营的学问。不是说两个人互相喜欢就万事大吉了。它意味着双方都要学着去迁就对方的一些小爱好，体谅对方的一些无伤大雅的小毛病。更重要的是，不能总是一味地把对方强行拉入自己擅长和熟悉的领域里，光顾着自己玩得开心，却忽略了对方的感受和兴趣。那样的关系，是不平衡，也难以长久的。”
苏晚听着这话，先是愣了一下，随即不由自主地低下头，仔细品味起来。想着想着，她突然惊讶地发现了一个关于自己的、颇为惊悚的问题——她自己，好像也不会谈恋爱！
她下意识地设想，如果自己将来有了男朋友，会是什么样子？大概率也会像林安琪一样，兴致勃勃地把对方拉进自己的世界，带着他去欣赏自己收藏的古董，告诉他每件瓷器的年代和釉色，逼着他品评自己调制的咖啡，沉浸在自我满足的分享欲里……而很可能，完全忽略了去问一句，对方究竟喜欢什么？是喜欢球赛，还是垂钓？是喜欢科幻片，还是历史纪录片？
“管他喜欢什么呢，反正我喜欢就行了。” 这个潜藏在脑海里的念头冒出来，让她自己都打了个寒颤。这不就是林叔叔说的，光顾自己玩，不顾别人吗？
想到这里，苏晚心里不由得一阵发毛，暗自庆幸：“还好还好，有安琪这个‘前车之鉴’，让我算是淌着她的石头过了一次河，提前意识到了这个问题。不然以后说不定也得碰一鼻子灰。”
又过了几分钟，棋盘上的一局终了，苏老爷子将手中的棋子放入棋盒，笑着站起身：“好了，老林，时间不早了，我们也该告辞了。”
苏晚其实心里还像有只小爪子在挠一样，很想再留一会儿，说不定楼上那两位“木头”谈完工作就能开窍了呢？她还想听听后续发展呢！但在自家老爷子不容置疑的目光命令下，她也只好乖乖地拿起车钥匙和手包。
“林叔叔，那我们先回去了。”苏晚礼貌地道别。
“好，路上慢点。”林柏舟笑着将父女二人送到门口。
看着苏晚驾驶着车载着苏老爷子缓缓驶出别墅大门，林柏舟才转身回到客厅。他抬头望了望二楼，脸上露出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看来，年轻人有年轻人的节奏，他这个做长辈的，操心归操心，最终还是得学会放手，静待花开。
又过了十来分钟，书房的门打开，林安琪和王复生并肩走了出来。两人一边沿着走廊往楼梯口走，林安琪还在意犹未尽地继续着她的“战略指导”：
“复生，你那个‘合规与特殊资源协调办公室主任’的位置确实很关键，能接触到核心。但我建议，在项目筹备的前期阶段，你最好再争取一个更具体的、涉及前期规划和资源协调的实质性职位。”她思路清晰，显然刚才在楼上不仅仅是安抚王复生的情绪，更是在为他进行长远规划，“这样你才能更早介入，对项目的整体架构和关键节点有更深的理解，不至于像今天这样被动。”
王复生老老实实地点头，脸上挂着虚心受教的表情：“嗯，安琪你说得对，这个……我尽量争取。” 然而他心里却在暗暗叫苦：“我的姑奶奶，你说得轻巧！这种能在项目前期就掌握话语权的职位，不知道有多少人盯着呢，估计争得人脑子都能打出狗脑子来。就我这半路出家、对商业运作一知半解的水平，去跟那些老油条、专业人士争？还是算了吧……”
想是这么想，话可不能这么说。毕竟女朋友也是一片好心，更是为了他着想。王复生深谙“态度决定一切”的道理，先把漂亮话说了，让林安琪安心。至于最后能不能成，那就只能尽人事、听天命了，实在不行也没办法。
刚走到楼梯口，就看到林柏舟董事长正满脸温和笑容地等在那里，显然是在等他们。
王复生连忙快走两步，恭敬地说道：“林叔，时间不早了，我就不多打扰，先回去了。”
林柏舟赞许地点点头，对于年轻人知道分寸、不赖着不走很满意。他示意了一下，旁边候着的女佣立刻将王复生的外套递了过来。林董拍了拍王复生的肩膀，语气亲切中带着关切：“好，路上小心点。今晚天阴，路上估计不太好走，我就不多留你了。以后常来家里坐坐。”
王复生一边穿外套，一边下意识地用目光在客厅里扫了一圈，本想和苏老爷子、苏晚打个招呼再走，却发现客厅里只剩下收拾棋盘的佣人，那父女二人早已不见踪影，知道他们已经先行离开了。
林安琪亲自将王复生送到别墅大门外。夜晚的凉风带着一丝湿润的气息扑面而来，别墅区路灯昏黄，显得格外宁静。
王秋早已将坦克700发动好，暖风也开足了，正百无聊赖地坐在驾驶室里玩手机。他今晚过得相当惬意，在林家吃了顿丰盛的客餐，还在管家安排的小客厅沙发上窝着玩了半天游戏，简直是带薪上班的顶级待遇。
听到动静，他抬头看见王复生和林安琪走出来，立刻收起手机，敏捷地跳下车，为王复生拉开了后座车门。同时，他忍不住好奇地偷偷打量了两人几眼，见他们神色自然，一个依旧带着点职场精英的干练，一个还是那副有点不着调的样子，心下不禁有些奇怪：“咦？在里面待了那么久，怎么看起来……好像啥特别的事也没发生？这不科学啊……”
王复生自然不知道王秋脑子里那些八卦念头，他坐进温暖的车里。
林安琪站在车门外，夜风吹拂着她的发丝，她笑着冲王复生挥了挥手：“路上注意安全，明天公司见，我的——王大主任！”
王复生闻言，立刻进入状态，身体往后座一靠，下巴微抬，努力摆出一副上级领导的派头，冲着窗外的林安琪点了点头，用他自以为很沉稳的语气说道：“嗯，知道了。小丫头表现不错，回去早点休息吧。”
林安琪被他这副故意装出来的样子逗得噗嗤一笑，明眸皓齿在夜色中格外动人。
王秋强憋着笑，赶紧小跑着绕回驾驶室。车子缓缓启动，平稳地驶离了林家别墅，融入了夜色之中。车尾灯渐渐远去，林安琪站在门口，直到车子拐过弯消失不见，才转身回到屋内，嘴角依旧带着一丝未散的笑意。而车里的王复生，也卸下了刚才的“伪装”，望着窗外飞速掠过的夜景，长长地舒了一口气，脸上露出了复杂却又满足的神情。今晚，对他来说，无疑是人生中一个极其重要的里程碑。
王秋开着车缓缓驶过台台东夜市，车窗刚降下一半，各种香味就争先恐后地钻了进来。烤冷面的酱香、铁板鱿鱼的焦香、炸鸡柳的酥香、烤羊肉串的膻香、煎饼果子的面香、锅包肉的甜酸味...这些浓郁的味道在夜色中交织，让人食指大动。
王复生从后视镜里看见王秋不自觉地咽了口唾沫，忍不住笑了：“王秋，你是不是没吃饭？”
王秋愣了一下，摸着肚子想了想：“嗯...好像，应该没吃饱。”其实何止没吃饱，今晚在林家那顿饭吃得可太憋屈了。第一次以准女婿的身份登门，面对林董的年纪和林安琪对身材的苛刻要求，满桌的菜肴虽然精致，却总觉得少了点滋味。
“要不，停下车，咱们吃个宵夜？”王复生眨眨眼，语气里充满诱惑。
“王先生，这样不好吧，”王秋一脸纠结，“外面第一卫生会有问题，第二，你的安全...”
十分钟后，两个人已经坐在夜市角落的小桌子前。王复生豪气地拍着桌子：“老板，十个烤海蛎子，三十个肉筋，十个板筋，两个大鱿鱼，一盘麻辣鸡架，两个烤猪蹄子！”
王秋一听这菜单，顿时把什么安全、卫生全抛到脑后了。安全？以老爷的身手和自己的本事，对付七八个壮汉不在话下。坏肚子？他可是铁胃，王府里还有那位被戏称为“蒙古大夫”的温医生呢——虽然总开玩笑说他是半吊子，其实医术好得很。
烤海蛎子刚上桌，王复生就迫不及待地撬开一个，烫得直吹气：“这才叫吃饭！在林家那顿饭淡，我都没好意思添第二碗饭。”
肉筋在铁板上滋滋冒油，老板撒上一把辣椒面和孜然，香气四溢。王秋也放下顾虑，抓起一串就咬，满足地眯起眼：“确实，还是这里够味！”
确实，无论是在王府还是在林董家，食物都精致美味，但为了健康，油盐总是被严格克制。而在这里，味道才是唯一的王道。
就在王复生对着烤猪蹄大快朵颐时，电话响了。他满手是油地掏出手机，一看是王正主任，示意王秋别出声，接起电话：“主任，有啥事吗？哎，这个有点咸——王秋，把啤酒给我倒上。”
电话那头的王正主任一愣，背景音里嘈杂的人声、叫卖声、铁板的滋滋声清晰可闻。他无奈地摇摇头：“复生啊，你这又在哪里潇洒呢？明天来趟京城。”“主任，有啥事吗？哎，这个有点咸，王秋，把啤酒给我倒上。”王主任一愣，听到背景音里热闹的声音，不禁摇摇头：“集团的筹备组要成立了，首辅和李主任（发改委），严部首（mSS）点名要你加入筹备组……”
王复生一边听着，一边应着：“行啊，明天我过去。”
王秋在旁边听着，悄悄又给王复生满上一杯啤酒。夜市依旧热闹非凡，炊烟袅袅中，两人继续享受着这难得的宵夜时光。管他什么筹备组，先吃美了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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