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白近乎悲壮,带着宿命的虔诚,仿佛是向上帝的祷告。
而在厄缪斯说完后的几秒里,谢逸燃始终沉默着。
最后,一声低低的,带着磁性的笑声从他胸腔里震了出来,起初很轻,随即变得清晰,在寂静的卧室里漾开。
那笑声里没有感动,反而充满了毫不掩饰的“真受不了你的”荒缪与纵容。
“哈……”
谢逸燃笑得肩膀微颤,连带着怀里的厄缪斯也跟着轻轻晃动。
“你别一直逗我笑上将……”
厄缪斯听着他的笑声,嘴角也无意识的跟着勾起,想不通他在笑什么,只能无奈又纵容的告诉他。
“……我没有逗你。”
过了许久,谢逸燃深吸一口气,好容易止了那笑声。
“你想做,我可不想,谁会跟自己的雄主约定下辈子在监狱里见面?嗯?”
他侧过身,在黑暗中轻轻捏住了厄缪斯的下巴,指腹摩挲着他细腻的皮肤,墨绿色的眼睛即使看不清,也仿佛能穿透黑暗,锁住那双深蓝的眼眸。
“厄缪斯·兰斯洛特,你这脑子是不是被孕激素烧坏了?”
他的声音压得很低,带着点没好气的教训,却又奇异地藏着欢喜。
“还下辈子做囚犯?晦不晦气?”
他用指节不轻不重地敲了敲厄缪斯的额头。
“要遇见,也换个像样点的地方。”
他语气里带着天马行空的随意,又掺着点恶劣的兴致。
“比如……嗯,觥筹交错的贵族宴会上。”
谢逸燃的声音在黑暗里压低了些,带着点沉浸式的描绘感。
“你是高高在上、冷若冰霜的帝国上将,我是突然闯入的……唔,强盗?星际海盗头子也行。”
他顿了顿,似乎对这个设定很满意。
“我看上你了,直接把你从宴会厅里扛走,管他什么军部、贵族,谁敢拦我就轰了谁。”
厄缪斯被他这突如其来的设想弄得一怔,深蓝色的眼眸在夜色里微微睁大,下意识地想象着那个画面。
谢逸燃却越说越来劲。
“或者,拍卖会。”
他换了个场景,指尖在厄缪斯颈侧轻轻画着圈。
“你是被家族出卖、送上拍卖台的落魄贵族,我是坐在包厢里、戴着面具的神秘买家。”
他的声音里带上了点玩味的戏谑。
“底下那些虫为了争夺你喊价喊得面红耳赤,我直接按了最高价,全场哗然,然后我走下包厢,当众揭开面具——”
谢逸燃凑到厄缪斯耳边,气息温热,语调拖长。
“——告诉他们,你早就是我的了,这场拍卖,就是个笑话。”
他说完,自己先低低地笑了起来,胸腔震动。
“再不然,更俗套点。”
谢逸燃翻身半压在厄缪斯身上,手肘撑在他耳侧,墨绿色的眼睛在黑暗里闪着微光,盯着身下雌虫模糊的轮廓。
“你是被手下背叛、濒临绝境的上将,我是路过……或者专门为你而来的‘救世主’?”
他说“救世主”三个字时,语气里的嘲弄几乎要溢出来,显然觉得这个称呼又土又自恋。
“我救了你,但你得付出代价。”
他的指尖从厄缪斯的脸颊滑到嘴唇,轻轻按了按。
“比如……以身相许,这辈子、下辈子,都归我了。”
谢逸燃说完,自己都觉得有点过于戏剧化,嗤笑一声,重新躺回厄缪斯身边,手臂一伸,又把他捞进怀里。
“总之,哪个不比在监狱里强?”
他总结陈词,语气里带着不容置疑的定论。
“厄缪斯,你这浪漫细胞,真是被军规条例吃干净了。”
厄缪斯一直安静地听着,感受着谢逸燃话语间流淌的近乎幼稚的想象力。
没有算计,没有对抗,只是纯粹地、天马行空地构建着另一种可能相遇的“故事”。
这比任何深情告白都更让他心动。
因为这意味着,谢逸燃在认真地思考“未来”,思考“下辈子”,思考他们之间除了现实的纠葛与责任外,或许还能有可能存在的更轻松的浪漫。
他埋在谢逸燃颈窝,无声地笑了起来,肩膀微微抖动。
“好。”
他轻声应道,声音里带着未散的笑意和浓浓的鼻音。
“听你的。”
“下辈子……我们不在监狱了。”
他想了想,补充道,语气认真得像在制定作战计划。
“宴会上,或者拍卖会,都可以。”
“只要你来。”
只要你来,无论以何种身份,何种方式。
我都会一眼认出你,然后走向你。
谢逸燃满意地“嗯”了一声,手掌习惯性地覆上他的小腹,掌心温热。
“这还差不多。”
他闭上眼,睡意终于重新袭来。
“睡吧,别想那些没用的了……这辈子还长着呢。”
厄缪斯依言不再说话,只是更紧地依偎着他。
未来的风暴或许依旧猛烈,媒体的狂潮、政敌的窥探、孕期的未知、身份秘密可能带来的危机……
但此刻,在这个被暖意包裹的黑暗里,两颗曾经布满裂痕,靠着谎言与执念拼凑在一起的心脏,正以最原始、最坦诚的节奏,紧紧依偎,同步跳动。
下辈子太远。
而这一生,他们能名正言顺地成为彼此的“唯一”与“归宿”,就是上天赐予的最大幸运。
幸福,与命运。
夜色深沉,兰斯洛特府邸的主卧内只剩下平稳交错的呼吸声。
然而,这份来之不易的宁静并未持续太久。
天光未亮,卧室内的静默便被一阵突兀而急促的通讯请求提示音划破。
那声音短促尖锐,带着军部内部紧急联络特有的优先级标记,即使在隔音极佳的房间内也清晰可闻。
几乎在提示音响起的瞬间,厄缪斯猛地睁开了眼睛。
深蓝色的眼眸里没有丝毫睡意,只有属于军雌的本能警惕和锐利。
他下意识地就要起身,身体刚一动,环在腰上的手臂便骤然收紧。
“别动。”
谢逸燃的声音带着被打扰的浓重不悦,眼睛都没睁开,只是凭着本能将想要离开热源的雌虫更紧地箍回怀里,下巴抵在他发顶,含糊地命令。
“睡觉。”
“是紧急通讯……”
厄缪斯低声解释,指尖已经摸到了枕边的私虫终端。
屏幕上跳动的加密标识和来源代码让他眉头微蹙。
这个级别的通讯,通常意味着……
“让它紧急。”
谢逸燃不耐烦地嘟囔,手臂像铁钳一样纹丝不动。
“天塌了也明天再说。”
厄缪斯无奈,但并没有强行挣脱。
他侧过脸,借着终端屏幕微弱的光看了一眼谢逸燃沉睡中仍皱着眉的侧脸,心底那片因为紧急通讯而绷紧的弦,奇异地松弛了些许。
他快速操作了几下,接通了通讯,但将音频切换成了仅自己可听的骨传导模式。
“说。”
厄缪斯的声音压得极低,带着刚醒的微哑,却已恢复了属于上将的冷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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