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裹着北域的寒气,压得黑石营只剩零星的篝火。囚棚里挤满了此起彼伏的鼾声,谢星辞缩在最角落的草堆里,眼睛却亮得像暗夜里的星——她在等。
等巡逻的监工脚步声走远,等邻铺的囚徒翻了个身沉沉睡去,她才缓缓坐起身,从草堆下摸出个用油布包着的东西。解开油布,里面是三块磨得发亮的废铁、半个豁口的陶碗,还有一小束偷偷从柴房摸来的干木炭——那是她傍晚趁王三醉酒赌钱,撬了柴房半扇虚掩的门,飞快搜罗来的。
她把陶碗倒扣在地上,周围用湿泥围了圈,再把干木炭塞进碗底的缝隙里,又从发髻里抽出根细木枝——这是她白天假装拾柴,特意削尖的。一切准备好,她摸出火石,打了好几下才溅出火星,引燃了木炭。
火苗很小,橘红色的光映在她脸上,照出她紧抿的唇。她把最小的那块废铁放进陶碗里,屏住呼吸盯着——黑石营的柴火劣质,木炭烧得慢,废铁半天只泛了点红光。她急得额头冒了汗,又往里面添了点碎木炭,还用细木枝小心地拨弄,让火苗集中在废铁上。
不知过了多久,直到指尖被火烤得发烫,废铁终于熔成了一小团暗红色的铁水。谢星辞立刻拿起细木枝,小心地蘸着铁水,在一块平整的青石上慢慢勾勒——她要铸一根针,一根细如发丝、却足够锋利的针。
铁水凉得快,她得赶在凝固前把形状定好。手指被溅出的铁星烫了个红点,她也只是咬着唇没出声,继续调整针的弧度——针尾要留个小环,方便系在丝线里藏进袖口;针尖要磨得极尖,能轻易刺穿布料,甚至皮肤。
等铁水彻底凝固,她拿起那根初具雏形的铁针,用磨尖的木枝一点点打磨边缘。石屑簌簌落在草堆里,她的动作又轻又稳,仿佛在雕琢一件稀世珍宝——这不是普通的针,是她在黑石营的护身符,是她将来反击的武器。她给这针取了个名字,叫“星轨”,像家族的星纹胎记一样,藏着她的念想。
天快亮时,星轨针终于成了。她把针拿在手里,对着微弱的晨光看了看——针尖闪着冷光,针尾的小环刚好能穿过一根棉线。她立刻用撕下来的囚服布条,搓了根细棉线,把星轨针系好,藏进了袖口内侧,贴着皮肤的地方——这样不管是搜身还是日常活动,都不会被发现。
收拾好陶碗和剩下的废铁,她又把油布包塞回草堆下,才躺回草堆,假装熟睡。可闭着眼,她的手指却在袖口内侧轻轻摩挲着星轨针——有了这根针,她就不再是任人欺负的“废柴”了。
清晨的哨声响起时,谢星辞跟着人群起身,刚走到囚棚门口,就听见前面传来一阵吵闹。是张二娘——营里出了名的悍妇,块头大,力气也大,每天都要抢其他囚徒的饭。今天她正揪着个瘦小的囚徒,把对方手里的陶碗往地上摔,嘴里还骂着:“凭你也配吃热饭?给老娘滚!”
那囚徒哭得满脸是泪,却不敢反抗。谢星辞站在人群后,看着这一幕,手指悄悄摸向了袖口内侧的星轨针。她知道,张二娘的目光迟早会落到她身上——昨天王三泼她冷饭,张二娘看得最欢,今天说不定就要来抢她的饭了。
她垂着头,嘴角却勾起一抹极淡的弧度。正好,刚铸好的星轨针,也该试试锋利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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